四人站成一排,掀袍单膝跪地:“我等叩见将军!”
“起来吧。”夜岿然道。
四人却不起身,凌日拱手将头低得更低,请罪道:“将军,刚才凌日冒然出手伤了将军,狂妄自大,语意冒犯,凌日自知罪无可恕,请将军责罚!”
薛雁也道:“将军,我等只顾给将军贺寿,丝毫没有考虑将军的立场,造成今日皇上误会将军害将军蒙冤,请将军降罪!”
“请将军责罚!”凌月和方大胖也齐声请罪。
这次真的是他们欠考虑了。要是考虑到这一层,他们根本就不会赶回来,就算要送贺礼给将军,也可以不当场送,私下里送岂不更妥当,白白惹了皇上猜忌。
夜岿然见他们跪成一排,突然想起上次是谁犯了错,他要赶了谁出府,他们二十个人齐齐跪下来求情,最后自己还是轻罚了。
跪在他们中间的凌月也拱手,低下头,露出一点儿细白的脖子,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猜测他的表情该是得意的。他有恃无恐,他该得意,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他哪里还能去责罚谁?!
“责罚你们什么?你们为本王千里迢迢送贺礼,本王不会责罚。你们费劲心思不让本王和皇上反目,本王更没有责罚的道理。凌日,反而,本王还得感激你才是,是么?”夜岿然说道最后一句,语调冰冷,想起当众被他折辱,心里还是恼的。
凌日头低得更低:“凌日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请将军降罪,凌日绝无怨言!”
夜岿然从床上起身来到他们面前。他在凌日头顶上方冷笑,如果不是凌月,像凌日这样危险的人,他早杀了他了。他不因他的现在要杀他,而是因他的将来要杀他!
如果不是凌月——
“那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鞭刑,杖刑,还是——直接杀了你?”夜岿然眯着眼,冷声问道。
“——将军息怒,凌日虽计策欠妥,但一心想要化解局面,将军看在他解围心切的份上,从轻发落!”凌月将额头叩地,慌忙求情。
“将军——”“将军——”薛雁和方大胖也急急出声。
“不管将军如何责罚,凌日愿领!”自己做了的事,后果自然该自己担着,凌日有这种自觉。他并不后悔拿剑搁在将军颈项,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那剑刺进他喉咙,如果可以!——
“哼,好!明日去牢房自领杖责一百,以儆效尤。”夜岿然斜睨着他的头顶,说道。
“谢将军不杀之恩!”凌日叩头道。在没人看见的地面空间里,青年好看的眉眼扭曲成悚人的汹涌恨意。
在他心里应该早杀了自己几百遍,杖责一百太轻了,他当然知道他是因为谁才对自己如此宽大容忍。
——他的弟弟,凌月。
将军府的夜,在下半夜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院子里几声虫叫鸦鸣。
在床上辗转,虽然困乏,却始终睡不着,于是坐起,点了烛火。
看更漏,已是二更了。
他是回来了。
但是,什么时候又会走?刚才他下令杖责凌日,他会不会记恨自己?呵,他恨自己的还少吗?四年前他就给了他非恨自己不可的理由。
他们这次回来恐怕也不单纯只是为给他祝寿这么简单。离十年之期只有两个月,到时候皇上会履行诺言兵力十万借给他们回辽赤报仇吗?
不管皇上给不给,他们都要走的吧?
十年了,他们在将军府十年,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能顺利报仇吗?他们也许会因为报仇而丧命。
那人,想到那人再也不会回来。
心痛难忍。
想到那人可能会死……
这觉,是再也睡不着了。
突然有人敲门。
好听的声音响起:“将军,我是凌月。”
将军在床上呆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发梦,过了半响又听门外声音道:“将军,凌月有事情要禀告将军。”
几乎是跳下床的,去给他开了门。守夜的小厮因为困倦在走廊的地上睡着了,竟然没被凌月敲门声惊醒。
开门后,夜岿然侧身,让凌月进了房门。
凌月还是一身紫衣,他居然没有休息,专门等这个时辰过来的?难道还是来为凌日求情的?他应该知道他是轻罚了他的。
“扰了将军休息,将军恕罪。”他拱手行礼。
“你有何事要告诉我?”
“凌月今日没能赶回府里给将军拜寿,是因为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将军。”凌月手伸进怀里,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笺出来,呈给夜岿然。
夜岿然接过来,展开一看,大惊,竟是——
“你去找了本王的师傅,逍遥子?你竟找到他?”十多年前他回水月城以后就再没见到自己的授业恩师逍遥子,如今凌月竟找到了他的行踪。
信笺上是师傅逍遥子熟悉的字迹,只短短八个字,却让夜岿然激动不已,面露喜色:“两月后,吾来见吾儿。”
激动之余,他紧抓住凌月的手腕,问道:“快告诉本王,你从哪里寻到他的?他现在身在何处?”
“回将军,我是在惠丰城内的一个小酒馆里遇到的,我因为遇到麻烦出手教训了一帮匪类,师祖见我武功招式熟悉,就问我师承何处,说起来才知道他是将军师傅。师祖交代,我见过他的事只告诉将军知道,勿让第三人知晓,所以凌月二更前来,守夜的小厮被我点了睡穴。”
“这真是好极妙极!本王终于找到他老人家!多谢你!”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