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办公桌左侧最下边的抽屉拿出一条白包返的毛巾递给他,他接过後又是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出办公室,将他领向离得最近的洗手间去。
虽然我的办公室就有里间,格局是一房一卫浴,加起来还比办公室要略大些,我却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遑论出借。
我不懂父亲当初搞这里间的用意是藏娇办事呢?还是纯粹休息;至少我在发现这间办公室有里间的当下,情绪是有些不快的,绝对没有哪天会跟谁滚上那张6*7寸的席梦思,与其分享我的情欲的念头。
一个带有残障基因的人类,无论男女,都不该再繁衍後代。
我不知道别的残障人士是怎麽想的,至少我从懂得孟德尔遗传定律的那天起,不结婚、不生育的想法就像一颗本就存在的种子遇著水分迅速得了凭恃,就此膨胀萌芽,迅速在观念里扎根。
这十多年来,或大或小的种种挫折,让那颗不知名的种子无法茁壮成什麽造福人群的巨荫大树,只能长成掐死我娶妻生子念头的毒藤魔蔓。
传宗接代,只是义务,不是功德。
让不幸如我的子子孙孙,没得选择的被生到这世界跟我一样受尽歧视,嚐遍人情冷暖,不甘愿死却又一生都活在求不得苦的煎熬里,这才是明知不可而为之,千夫所指亦百口莫辩的罪愆。
不,岂止百口莫辩,像我这样听不见的哑巴就算是全身长得是嘴,数以千万计,也是毫无用处的。
站在洗手间外头,不知怎地一向公私分明、专注力收放自宜的我跑神跑得厉害,待我又听见范源进叫我,他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应该不止叫我一回了。
第六回(听障攻vs双性受)
(六)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范源进略垂著眼,点头示意,以口语佐手语,发根跟衬衫领子俱是湿的,整张脸看起来还是很热。
我莫名便联想起逢年过节前夕,母亲总得窝厨房一整天的时间自制那些形状优美、绵软可口的桃形寿果。
白净的面皮,胡根不浓重,颧骨上未褪尽的那两抹红,恰似白嫩寿桃捏翘的桃尖上缀上的浅淡红花米。眼前人当前的状态就跟从蒸笼里取出还没凉透的程度差不多,不知去按,会不会也能q得弹指?
(注:红花米是一种封建时代就广为民间使用的红色食用色素,常用於汤圆粿糕类。)
应该的,请随我来。我也点头回应他,简单比了手语,转身领他回到我的办公室。
请他坐下後,我亲自冲了杯茶包泡的香片,他道声谢接过也顾不得烫直接送嘴边一口紧接一口的喝,刚刚的体力劳动并不寻常,确实需要补充水份。
我当时也没多想,没等他放下杯子旋又起身,又给他泡来一大杯冲剂式的柠檬味热饮。
微他命c,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来,我以唇语回答他,端起自己给自己泡的黑咖啡。
「谢谢。」双手捧杯就口,这回他的谢意不再浮於表面,而是真正抵达眼里,透出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