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砚神女骤然间一身电光暴涨,衣带飞摇,宛如身披一件紫色仙裙,看得出来,无需披麻宗老祖烧香敲门进入此地,按照约定不许世人打搅她们清修,她就已经打算亲自出手。
只是那位身材修长、梳朝云髻的行雨神女缓缓起身,飘落在挂砚神女身边,她身姿曼妙,轻声道:“等姐姐回来再说。”
挂砚神女远远不如身边行雨神女性情婉约,不太情愿,仍是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嘴上抹油的登徒子,玉璞境修士又如何,阴神独来,又在自家仙宫之内,至多便是元婴修为,莫说是她们两个都在,便是只有她,将其驱逐出境,也是十拿九稳。可是行雨神女轻轻扯了一下挂砚神女的袖子,后者这才隐忍不发,一身紫电缓缓流淌入腰间那方古拙的行囊砚。
壁画之外,响起三次敲门之声,落在仙宫秘境之内,重如天边神人擂鼓,响彻天地。
行雨神女抬头望去,轻声道:“虢池仙师,好久不见。”
姜尚真转头仰望,云海之中,一双巨大的绣花鞋先后踩破云海,等到这位仙师真身降临在地,已经恢复寻常身高。
是一位姿色平平的妇人,个子不高,但是气势凌人,腰间挂有一把法刀,刀柄为骊龙衔珠样式。
饶是姜尚真都有些头疼,这位妇人,模样瞧着不好看,脾气那是真的臭,当年在她手上是吃过苦头的,当时两人同为金丹境的地仙修士,这位女修只是听信了关于自己的丁点儿“谣言”,就跨过千重山水,追杀自己足足小半年光阴,期间三次交手,姜尚真又不好真往死里下手,对方终究是位女子啊。加上她身份特殊,是当时披麻宗宗主的独女,姜尚真不希望自己的返乡之路给一帮脑子拎不清的家伙堵死,所以难得有姜尚真在北俱芦洲接连吃亏的时候。
如今这位虢池仙师已是披麻宗的宗主,跌跌撞撞,勉强跻身的玉璞境,大道前程不算太好了,只是没办法,披麻宗选取当家人,历来不太看重修为,往往是谁的脾气最硬,最敢舍得一身剁,谁来担任宗主。所以姜尚真这趟跟随陈平安来到骸骨滩,不愿逗留,很大原因,就是这个早年被他取了个“矮脚母老虎”绰号的虢池仙师。
不过有些意外,这位女修本该在鬼蜮谷内厮杀才对,若是祖师堂那位玉璞境来此,姜尚真那是半点不慌的,论捉对厮杀的本事,搁在整个浩然天下,姜尚真不觉得自己如何拔尖,即便在那与北俱芦洲一般无二的大洲桐叶洲,都闯出了“一片柳叶斩地仙”、“宁与玉圭宗结仇,莫被姜尚真惦念”的说法,其实姜尚真从来不当回事,可是要说到跑路功夫,姜尚真还真不是自夸,由衷觉得自己是有些天赋和能耐的,当年在自家云窟福地,给宗门某位老祖联手福地那些逆贼蝼蚁,一起设下了个必死之局,一样给姜尚真跑掉了,当他离开云窟福地后,玉圭宗内部和云窟福地,很快迎来了两场血腥清洗,老头子荀渊袖手旁,至于姜氏掌握的云窟福地,更是惨不忍睹,福地内所有已是地仙和有望成为陆地神仙的中五境修士,给姜尚真带人直接打开“天门”,杀穿了整座福地,拼着姜氏损失惨重,依然果断将其全部一锅端了。
要知道姜尚真一直有句口头禅,在桐叶洲广为流传,男欢女爱,必须长长久久,可隔夜仇如那隔夜饭,不好吃,老子吃屎也定要吃一口热乎的。
虢池仙师伸手按住刀柄,死死盯住那个远道而来的“贵客”,微笑道:“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我关门打狗了。”
姜尚真眨了眨眼睛,似乎认不得这位虢池仙师了,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可是泉儿?你怎的出落得如此水灵了?!泉儿你这要是哪天跻身了仙人境,不做大动,只需稍改容颜,那还不得让我一双狗眼都瞪出来?”
妇人眯起眼,一手按刀,一手伸出手掌,皮笑肉不笑道:“容你多说几句遗言。”
姜尚真“痴痴”望着那女修,“果然如此,泉儿与那些徒有皮囊的庸脂俗粉,到底是不一样的,平心而论,泉儿虽然姿色不算世间最出彩,可当年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只要男子一眼看到了,就再难忘记。”
妇人笑呵呵道:“嗯,这番言语,听着熟悉啊。雷泽宗的高柳,还记得吧?当年咱们北俱芦洲中部数一数二的美人,至今尚无道侣,曾经私底下与我提起过你,尤其是这番措辞,她可是铭记在心,多少年了,依旧念念不忘。姜尚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境界高了不少,可嘴皮子功夫,为何没半点长进?太让我失望了。”
姜尚真神色自若,微笑道:“确实是我的错,这些年光顾着修行,有些荒废本业了,泉儿,还是你待我真诚,我今后一定为了你再接再厉。”
挂砚神女嗤笑道:“这种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行雨神女说道:“等下你出手相助虢池仙师吧,我不拦着你。”
姜尚真环顾四周,“此时此景,真是牡丹花下。”
行雨神女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只见她凝神屏气,定睛望向一处。
挂砚神女如临大敌,示意披麻宗虢池仙师稍等片刻。
壁画城中。
一位来自狮子峰的年轻女子,站在一幅神女图下,伸手一探,以心声淡然道:“还不出来?”
几乎同时,挂砚神女也心神震动,望向另外一处,一位远游北俱芦洲的外乡男子,正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