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羡阳说道:“我敢断言,你在离开骊珠洞天之后,对于外边的读书人,修道人,一定产生过不小的疑惑,以及自我怀疑,最终对读书人和修道人两个大的说法,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排斥心。”
陈平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刘羡阳这一番话,让陈平安受益匪浅。
不愧是在醇儒陈氏那边求学多年的读书人。
刘羡阳举碗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忍不住抱怨道:“不行不行,装不下去了!”
陈平安一头雾水。
刘羡阳继续以言语心声说道:“这些话,是有人让我转告你的,我自己哪里会想这些玩意儿,那人说是你听过之后,心境会轻松些,对世道更有希望些,对两种人都会更理解些。至于那人是谁,陈老先生没讲,也没让我告诉你这件事,让我就当是自己的读书心得,说给你听。我估摸着这么念你好的,又能让陈老先生帮忙捎话的,应该只有那位文圣老爷了吧。这位老先生,也是个妙人,有次去醇儒陈氏那边游历,偷偷摸摸见了我,故意说自己是来这边瞻仰陈氏祠堂的外乡人,然后与我在江畔石崖那边,拽着我聊天打屁了一个多时辰,说是聊天,其实就是他一个人念念叨叨,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客套话,就坐那儿骂了大半个时辰的陈老先生学问如何不够高,亚圣一脉学问如何不够好,唾沫四溅,那叫一个起劲,还劝我不如改换门庭,去礼圣一脉求学拉倒,差点就要被我饱以一顿老拳。”
说到这里,刘羡阳抬起一只手,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按下去,笑道:“那一次我与文圣老先生聊得很投缘啊,见我抬手后,老先生便笑呵呵按下我的手,说了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读书人,给个面子。’”
陈平安揉了揉额头。
这种事情,自己那位先生真做得出来。
估计当年北俱芦洲剑修跨洲问剑皑皑洲,先生也是这么以理服人的。
幸好文圣一脉,大师兄左右,齐先生,哪怕是那位国师崔瀺,都不这样。
陈平安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的学生,崔东山。
这次醇儒陈氏游学,陈淳安亲自赶来剑气长城。
陈平安相信崔东山一定是做了点什么的。
只是这种事情,无需与刘羡阳多说。
只是与刘羡阳能够在异乡相逢,就已经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陈平安举起酒碗,“走个?”
刘羡阳摇头道:“不喝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我们游学这拨人,都住在剑仙孙巨源的宅子那边。我得赶过去了,先前放下东西,就急匆匆去了宁府找你,只瞧见了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说你多半在这边喝酒,宁姚应该是那老嬷嬷找来的。”
刘羡阳起身笑道:“不过以后我应该会常去宁府,再拉你常来这边喝酒,因为连同陈是在内,我那几个朋友,都不信我认识你,说我吹牛不打草稿,把我气得不行。我就不明白了,认识陈平安,怎么就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难道不是陈平安认识刘羡阳,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吗?”
陈平安起身,笑道:“到时候你只要帮我酒铺拉生意,我蹲着喝酒与你说话,都没问题。”
一个去孙剑仙府邸,一个去宁府,会顺路一程,两人一起离开酒铺,离开之前,刘羡阳没忘记捡起地上那些酒碗的碎片,默默念叨:“碎碎平安。”
随后走在那条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刘羡阳又伸手挽住陈平安的脖子,使劲勒紧,哈哈笑道:“下次到了正阳山的山脚,你小子瞪大眼睛瞧好了,到时候就会晓得刘大爷的剑术,是怎么个牛气。”
孩子桃板和少年少女一起望向那边。
好像今天的二掌柜,给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还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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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山。
北俱芦洲出身的剑仙邵云岩站在一处园圃内,那根葫芦藤竟然已经不在。
因为在水经山卢穗与太徽剑宗刘景龙从剑气长城返回后,来此道别,邵云岩就将这件天地至宝交给了卢穗,甚至专门喊上了年轻剑仙刘景龙,让卢穗将那根一枚枚养剑葫即将成熟的葫芦藤送往水经山之外,还交代了卢穗每一枚养剑葫的购买之人,再请求刘景龙帮忙一路护送。卢穗自然拒绝,哪怕邵云岩与她传道恩师不是神仙道侣,胜似眷侣,但终究门派有别,她卢穗又是晚辈,哪敢擅自收下如此重宝,但是邵云岩执意如此,不容卢穗拒绝,卢穗只好战战兢兢答应下来,若非身边站着个刘景龙,卢穗就算答应下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活着返回北俱芦洲,这等仙家至宝,牵扯天数命理极多,玄之又玄,卢穗即便是北俱芦洲年轻十人之一,根本不觉得自己“拿得住”这份道缘。
邵云岩最后与卢穗笑道:“帮我与你师父说一句话,这些年,一直想念。”
今天的邵云岩破天荒离开宅邸,逛起了倒悬山各处景点。
几位嫡传弟子,都已经携带春幡斋其余重宝、各种家底,悄然离开了倒悬山。
其中有一位,兴许是觉得天高任鸟飞了,试图联手外人,一起追杀卢穗和刘景龙。
邵云岩没有去管,由着那个人心不足的弟子杀心四起,是相信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还是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无所谓了。
与春幡斋同为倒悬山四大私宅之一的梅花园子。
边境没有与严律、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