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郭祺勋的一席话,刘郧自然是心领神会,这厮现在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之前他乱发脾气,确实是心急的缘故,这次川军将整编为三个正规军,又不是什么秘密,没想到他压根不在此等之列。
他郭祺勋出生入死,为川军和刘湘立下了赫赫战功,原以为这一次整编,他就算当不到军长之类的,至少也是整编师师长,万万没想到被打发到川西茂县,当什么茂县独立师师长,什么玩意儿嘛。
刘郧精于算计是真,对于自己人还是很坦诚的,尤其对他想拉拢的人,郭祺勋可是响当当的名将,此时也真是走了背时运,心意却很实诚,香蜡钱纸一烧,磕头发誓喝血酒,此后就成了拜把子兄弟。
刘郧可是川西本地人,对于当地知名的酒楼和菜肴,早就了然于胸,直接让警卫和副官去买就是,然后让人送到郭师长的官邸,俩兄弟就开始喝酒论英雄,天下英雄首推蒋委座、李胜德和刘湘三人。
可能俩人都喝高了,什么事情都敢胡说,而且郭祺勋这厮还自视甚高,对三大英雄只承认一半,他认为老蒋白手起家,从一个毫不起眼的黄埔军校起家,至今成为民国的统治者,确实算个大英雄。
而刘湘从一个川军小排长起家,混战几十年,终于统一了全川,让川内无数豪杰低头,成为名副其实的四川王,但是一生过于喜欢安逸苟且,几次扩张的机会,都白白的浪费了,因此只能算半个。
对于红军的李胜德,郭祺勋倒也很坦诚,说自己根本看不懂此人,带兵打仗方面确实比他强,就说土城一战,他具备了优势兵力、武器和准备,结果却以平手收场,因此从事实上来讲,应该是他输了。
然而随着俩人的胡说甚欢,刘郧才知道小看了郭祺勋,这厮表面是一介武夫,暗地里竟然学习过马列主义,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自辛亥革命以来,三民主义成了华夏的时髦,能看马列的倒成了怪胎。
当然与刘郧这个穿越人士比,就是十个八个郭祺勋,也没这厮看得多懂得多,刘大官人一时心痒,不露痕迹的问了一下,郭师长对于马列主义的看法,比如为什么不看好李胜德,或红军之类的。
郭祺勋睁着朦胧的醉眼,胡说了几句醉话,倒在桌上鼾声如雷了,倒是让刘郧醉意全无,因为这几句话,却让他感触良多,比如打倒土豪分田地,是让农民得了利,但是也破坏了华夏农村的自愈性。
“自愈性”,真是发人深省,使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21世纪华夏都很关注三农问题,即农民、农业和农村,但是很少有人去思考个中的关联性,偶尔有人提到在80年代以前流行“工农二元结构”。
什么是二元结构,其实就是说,工业是工业,农业是农业,是截然俩个不同的世界,但是说到三农究竟有什么问题,却没有一个能清楚回答,至于新农村也好,还是产权也罢,都令人觉得高深莫测。
还是郭祺勋一话点破,就是农村的“自愈性”,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农村一直是华夏社会的基础,无论是天灾人祸,还是犬儒当道,万马齐喑,最后依靠的还是农村强大的自愈性,可源源不断的提供物力、人力和财力,只要农村不灭,终会恢复华夏社会的生机。
在略略思索之后,刘郧又有些好笑,农村的自愈性是很重要,但是华夏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抗日图存”,若是四万万华夏人,都当了亡国奴,农村的自愈性再强,又有何用,于是也就驰然而卧了。
当两人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反正也没啥大事,稍作整理一下,略进一些早餐,再泡上一杯清茶,就准备谈谈正事了,看到一脸苦相的郭祺勋,刘郧倒只觉得好笑,于是就直言不讳了。
“郭大哥,刘主席派你来茂县,实际上是很看重你啊,你怎么就不领情呢”,盯着郭祺勋的脸,刘郧轻描淡写的说到,“茂县是很贫瘠,但是小弟的川西县,可金贵的很,直系整个川军未来的命脉”。
郭祺勋还真不领这个情,指着刘郧的鼻子苦笑不已,有点伤感的说,“老弟,你毕竟年轻了些,在我四川十多个专区之中,论民众、论财富,茂县专区可说是倒数第一,就连边远的雅安专区都比这强”。
专区又称为行政公署,在1935年国民政府行政院,新出台的四川十六个行政公署中,茂县专区正是最后一位,对郭祺勋这个好战份子而言,待在这里确实比坐牢还痛苦,难怪成天不是喝酒就是骂人。
刘郧却微笑不已,喝了几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大哥可知这几天,小弟是干什么去了”,还没等郭祺勋反应过来,就自行回答了,“小弟是去了城都,面见了刘主席,他老人家又作了新的指示”。
郭祺勋顿时一个激灵,一种直觉告诉他,此事绝对与他有关,于是主动给刘郧倒茶陪笑,一脸希翼的望着某人,拍着胸口保证,“亦诚老弟,只要能让哥哥渡过此次难关,老哥今后必有重谢奉上”。
俩人是拜把子兄弟,刘郧也就不客套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价码,“兄弟以前在美国读书,无论当官还是从军都是半路出家,对于行伍的事一窍不通,因此茂县警备旅的整训一事,就全指望大哥你了”。
整顿队伍郭祺勋可是内行,此次来茂县当独立师长,不就是要整顿茂县的游兵散勇么,一个羊子是赶,一群羊子也是赶,这个事情再简单不过,也不用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