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行,我答应着,心里送她仨字:想得美!
除去存钱、取钱、换零钱这些‘业务’上的事儿不说,韩暮雨还经常过来给我们洗车的同事给送个钥匙、送个洗车卡什么的,搞得营业室这些人都越发懒得动,要洗车就给隔壁打个电话,叫你们那小韩过来拿车钥匙。
于是,韩暮雨凭借着良好的人缘,几乎成了我们银行和他们洗车行之间的特派员。
有次我心血来潮,自己拿张硬纸片仿照隔壁洗车店洗车卡的样子,给自己伪造了一张包含十次洗车和一次打蜡的洗车卡,韩暮雨过来办完业务,我将自制的卡和我的电动车钥匙一起塞给他,“帮我把车洗了吧!”
他看着那张粗制滥造的卡愣了一下儿,我已经绷不住哈哈地笑出来。
他真不愧是韩暮雨,这么搞笑得场面都没能博人家一笑。他等我前仰后合地乐完了,才把卡片塞到上衣口袋里,极度配合地说:“等会儿给你送回来!”
结果等了会儿,那卡片真给送回来了,还在十个方框的第一个用红色水笔端端正正地打了对勾。
我再次笑死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暮雨,你也忒有意思了……”
这种无知一直持续到下班儿,当我看见自己那辆干净到几乎让我不敢认的电动车时,我才发现有人没把这事儿当玩笑。
当着他们一起干活的一大堆人,我也没敢太表现出来,只能把他悄悄拉到一边儿‘教训’一番。
也不是教训,我这人就是这样儿,越不好意思越表现得理直气壮,否则我便没有办法掩饰心里的情绪——惭愧,还有感动。
“你有毛病啊?我闹着玩儿呢你看不出来吗?”
“你的车也确实脏了。”
“那我自己会擦。”
“这么久也没见你擦过啊。”
“……”
“我也就捎带手儿的事儿……”
“……”
“别瞪了,眼珠儿都快掉出来了。”他抬手伸向我的头发,却在就要接触到的时候又收回去,他怕他手上的脏蹭到我头上。
沉默了一会儿,我红着脸开口,“……那下班儿我等你一块儿走,给你那屁三载几首新歌。”
二月底的天气似乎在回暖,我带着韩暮雨行驶在傍晚的凉风里,蓝莹莹的天空中是大片绚烂的云霞。路灯还没亮起,天色已然昏暗。
他将mp3的耳塞一个塞到自己左耳朵,一个塞到我的右耳朵。为了将就耳机线的长度,他尽量贴近我,双手扶着我的腰。
于是,左耳风声,右耳歌声,脑子里是乱哄哄的喧哗声,各种喜悦、兴奋、满足。
记得那天他拿着屁三问我:“你们银行怎么这么大方?”
我严肃地回答:“对那些能为我们提供好处让我们增加收入的人,我们向来大方。”
他怀疑地瞅着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个评价器有这么大用处吗?不是你搞得鬼吧?”
我对着营业室的顶灯竖起两根手指,“真的不是我!我哪有那么大权力啊?不信你问我们经理,那都是她的决定。”
这话合情合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年轻人都一样,对这些电子产品有着天然的喜欢。我给他屁三里装了好多歌还有相声啥的,反正听歌也不影响他干活,每天他都带着。
我们先到他宿舍拿了数据线,然后在我的怂恿下,他跟我一起来到我宿舍。
这是第一次,他到我的地盘。
“安然,你住的地方可真暖和!”他进门儿就感慨了一句。
开了灯,我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恩,单位的暖气很足。”
衣柜、衣架、床、电脑桌加上两把椅子,这是我宿舍里所有的家具。
椅子上的脏衣服、报纸、杂志什么的被我收拾收拾扔床上,腾出地方让他坐。虽然我的宿舍有点乱,不过并不过分,就单身男子而言我自觉本人算是比较讲究的了。
我去楼道的热水器接了杯开水,回来时看他乖乖地坐着,似乎有点拘谨。
“喂,把外套脱了吧,不热啊你?”我提醒他。
他听话地将外面的棉服脱下来搭到衣架上。
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连上屁三,点开满是新歌的文件夹,“你看看吧,喜欢的就拖到你屁三里。”
我让他坐在电脑前,自己转到他身后。
他犹豫了一下儿,手掌摸上鼠标。
就是那个短暂的犹豫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粗枝大叶了,我老觉得在网络如此普及的社会,电脑的基本操作就跟吃饭、喝水似的平常,于是下意识的觉得韩暮雨肯定会。
“那个……你……知道怎么弄吧?”我小心地问。
他的回答让我放下心来,他说:“我会,高中学过,只是挺长时间没碰这个东西了,有点生。”
“那就好……”我抓抓头发,傻笑着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他循规蹈矩地对每个文件点击、复制、粘贴,而我则偷瞄着他的侧脸,看着电脑显示屏的光亮落进他古井般的眼瞳里,浮光掠影,摇摇曳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