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外小二敲了敲门,送来了洗脸的热水。莫白叫住了他:“小二哥,我有个弟弟失散了多年,听说是来了锦城,却不知如何下手……”顺手抛给他一块碎银。小二哈哈一笑接过,道:“这位客官,要在锦官城里找人,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只消去城中四大茶楼布下寻人告示,再加以高额酬金,只要令弟还在此地,相信不日便有消息。”
莫白闻言一喜,钱银这次出门没有少带,少爷也说了不必刻意克省,定是要找到那个少年才好。他谢过了小二,又要了些纸笔来,照着少爷的讲述绘出一副人像来,再配以文字及赏额,一张像模像样的告示便写成了。
莫昕觞四岁发蒙起,莫白就开始侍读陪伴,他身为奴籍难得有机会读书,学起来比小主人还用功几分。莫昕觞常说他这手隶书罕有人及,若非为奴,入科考取功名不算件难事,最最不济,去府衙做个刀笔吏养家糊口也无不可。
莫白每次听了都一笑而过,其实少爷笔下的狂草,颇具怀素风骨,曾经酒后如有神来写了一帖,竟被人当作真迹,还骗过了一众行家。事后说出真相,众人赞叹不已,一时传为美谈。如今少爷以武侍人,笔墨碰得也少了……
莫白叹了口气,现在的少爷跟着谢丞相做事,整日绷着个脸难见欢颜、时时小心谨慎,就算要写,也难及当日风采了吧……可是他依稀记得,那天少爷提起这个叫陈九的少年时,脸上露出了或喜或忧、或恼或愁的鲜活神情,完全不似平日里,如同一尊没有人气的玉雕。
这个少年对少爷而言,一定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莫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誊抄了十来张,直到外面打更人经过,才知已经三更了。他放下纸笔上床就寝,仍然难耐胸口隐隐发作的痛楚。为什么……短短几十天的功夫,竟连十多年的朝夕陪伴都无法匹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莫白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心里大声喊道:莫白,你只不过是个连自家姓氏都没有的奴才!痴心妄想些什么?!可立刻有另外一个声音说道:那个叫陈九的,不也只是个乡野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