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选择了书房进行谈话。
相对坐在书桌边,中间隔着一张红木桌,手边是笔墨纸砚。
书房淡淡的熏香有薄荷的味道,多少让迟御冷静了些。
他看着二皇子笃定的神色,问道:“这圣旨是怎么回事?”
“先前三弟事后,父皇给了我一个令牌,说会承诺我一事。我昨日入宫用令牌求了与你的婚礼。”二皇子答道,“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不高兴?”
老子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迟御皱起了眉:“不是为了布局?”
二皇子摇了摇头,叹道:“我做事可从不为布局委屈自己。你难道以为我会为了布局而毁掉自己的婚姻吗?成婚是很严肃的事。我当然是也喜欢你,才这么决定的。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利用你吗?”
他语气有些受伤。
迟御沉默了半晌。
他从二皇子的话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最明显的是,二皇子喜欢他。
那他大概能推论出这事儿发展的轨迹了。
以二皇子自负的程度,他大概认为他能喜欢上自己铁定是因为自己很喜欢他而影响的,再不会去思考第二种可能性了。
可是迟御能直说我不喜欢你吗?
迟御看着二皇子冷肃的脸,又想起这一年来的点滴。
脑海里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份记忆里的秦肃,和面前的二皇子有一瞬的重合——那样带着无奈和纵容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迟御,而二皇子也不是那个秦肃。
可到头来,他们依然会被彼此吸引。
迟御从不否认,二皇子对他来说的重要性。
只不过之前,他以为,那只是“士为知己者死”一般的情怀。
现下听到二皇子理所当然说着“你喜欢我,我恰好也喜欢你”,某个被闸门便突然打开了。
迟御想:抗旨可是技术活,武功高强如我都没把握能活下来,那就不抗旨了。既然不抗旨,那也就不用在意同一个结果下的其它问题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淡淡笑了笑:“婚礼在什么时候?”
二皇子满意点头:“这才对嘛,表现的高兴点,害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了。我和父皇已经商量好了,我的爵位已经是双亲王爵,比皇子例要高。虽不好张扬,仪仗却不能减。一应礼仪比亲王贵一分。横竖礼仪都在这个府里,也不出府,咱们自家人开个宴就行了,也别让外人看热闹。”
这就是说,迎亲都在二皇子府里了。
外人能知道的只是二皇子娶亲,却看不到具体的婚礼。而能在婚宴现场的,只有知情的二皇子的诸兄弟。
迟御对这个方案表示接受。
这其实是很简陋了,奈何二皇子娶妻的“妻”不好露面,史书上记载记载便罢了,场合上不能太高调。皇帝为了二儿子而修改婚例和大臣商议,也是蛮拼的。
婚礼的时间就定在一月后。
迟御在婚礼前三日,收到了定制的礼服。
亲王妃的品阶,做成男装的形式。凤冠霞帔倒是改不了。
大红的衣色,精致的刺绣。
意志坚定如他,压根不知道为情所困是怎么回事。记忆深处的片段里另一个他和秦肃还曾吵架?冷战?心如刀绞?
可在他看来,喜欢就是喜欢,那就在一起看看。
若合不来,好聚好散。
迟御摸着手里红缎的料子,笑了笑,一片心安。
婚礼当日,诸皇子除圈禁的三皇子和禁足的四皇子外,也都来齐了。
太子先行祝贺,逮找了个独处的机会,对他二哥语带复杂:“不曾想二哥竟然……”
二皇子一口灌下杯中酒,才道:“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扫兴的话别说。你了解我。”
太子释然一笑,翩然离去。
又有五皇子面带复杂过来敬酒:“二哥当真对迟御有情?”
二皇子嗤笑道:“否则我为何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自圣旨的事传开,京中顿时炸开了锅。有说二皇子有辱斯文的,也有说二皇子敢爱敢恨是性情中人。因迟御一向处事低调,众人也弄不清他的真实身份,只叫他“迟先生”,知道他武功很高,还以为是武林中哪个高人。
大背景使然,武功高的人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大家也怕晚上被挂墙头,便不好对他多做评论。
只二皇子的那些兄弟们,七皇子一类头脑简单的都真心道恭喜,心肠特别多的也摸不清这种太伤名声的事能造成什么后果,又有如太子五皇子之类对此事有诸多猜测最终还是表示祝福的。
二皇子才不管他的那些兄弟呢。
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可容不得开小差。
于是红烛之下,凭高武力赶走一众闹洞房的人后,秦肃和迟御喝了交杯酒。
迟御咽下酒液,不由得想到记忆中某个教堂中静穆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