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风点点头,不管他叫叶少思还是叶律之,到了他这里,都是一件极好的利刃。
他深谙化敌为友之道,知道过刚易折,便放软姿态,泰然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不要随意走动。今天的床铺算了,让下人去洗。”
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叶少思回话。贺长风转身一看,发觉对方将头埋在被子里,闷不作声。
他解开被子,叶少思的头被迫露出来。那张漂亮的脸上又红又白,黑漆漆的眼睛周围红了一圈,湿漉漉的。
“……”贺长风心下微微恼怒,自己分明态度如此只好,既未严刑逼问也未出手打他,怎么对方居然哭了呢?哭就哭吧,为何还要躲着偷偷哭?难不成自己倒比千白鹤更可怕?
贺长风终究低下头,挟走他眼角的泪痕:“好了好了,哭什么哭,我不凶你便是。”
“当真?”叶少思睁着一对红红的眼睛,鼻音尚未消却,犹犹豫豫:“千白鹤也说……”
“我和她不一样。”贺长风打断他,面容上不自觉浮出一丝嘲讽,却也并未多言明,“叶少思。没有我允许,不得擅自下山。”
叶少思更不敢说话了,他闭上眼睛,继续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保持着沉默。
贺长风见他不愿多言,想了想补充道:“你受化情香所害,以后每日若有异动,我点你穴道,可有异议?当然,你若愿意和其他人交合,我也可以喊几个胡姬娈童过来,随便你玩。”
叶少思听他这般不知羞耻地坦荡荡说这种事,羞耻得脸上薄红一片,连忙拒绝:“不不不,我不要甚么胡姬娈童。”
贺长风“嗯”了一声,接话道:“也是,胡姬满足不了你的欲.望。”
这话的字面意思就是事实,叶少思听得却是一滞,心中微愠:贺长风这是故意用言语羞辱他么?就算……就算确实如此,他又怎么能说这么赤裸的话?
贺长风又道:“化情香特性就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他拿出一个瓶子,扔到叶少思怀里:“给你,不算解药。服用后,坚定心性,长此以往,化情香自会慢慢无效。”
叶少思垂着薄薄的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贺长风的角度看去,在晨光下,他白皙的侧脸像是上好的瓷釉般光洁,眼眶处未擦净的水痕愈发闪亮。
那一刻,贺长风觉得他似乎更加好看了,越看越入眼,连带着领地被另一个外来者闯入的不适感都消散了几分。
叶少思突然道:“你还是叫我叶律之吧。”他想了想,还是消了气。贺长风一个西域人,汉话讲得再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之前说的那句“满足不了”可能真得没有带狎.昵的调侃意味。而中原讲究只有诸如父母、夫妻、挚友等亲近之人才可直呼其名,总不能让贺长风喊,免得熟稔中原风土的人误解两人的关系。
贺长风不懂其中玄机,点头道:“不叫就不叫。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名字都要取两个。”
听他又一次提及“你们中原人”这五个字,叶少思异常不痛快,道:“你们西域人也很麻烦,那个小妖女,一会叫千白鹤,一会又叫那什么阿依…阿依…阿依…什么的,也不是取两个名字!”
他本想说“阿依敏罕”,但因着胡语与中原话大有不同,连试着说了数次,都没法发出后几个中原话中没有的音,干脆闭口不提,直接一笔带过。
“那是称谓,不是名字。”贺长风很认真地解释道,“阿依,是关外对月亮的称呼;敏罕,就是‘千’,也是个称呼。她在我们教中的地位,就如月亮一般。所以都叫她阿依敏罕。师父取名时取的都是汉名,因此我们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汉名。”
叶少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被气得够呛,打不过就算了,嘴皮子上也说不过贺长风。
他没办法,便问:“那你的称呼是什么?”
贺长风思索半天,才慢慢道:“贺那,很蠢的名字,有星辰的意思。”
叶少思心中慢慢理出一个关系网。千白鹤与贺长风出自同一师门,一为月,一为星,必然还会有一个“日”。飞星教大概都是以自然万象来称呼不同地位的人。众星拱月,那千白鹤的地位比贺长风的还要高上一些。该死,这样报仇的可能性岂不是又小了?
他想得入神,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一惊,便打算下床去开门,却被贺长风挡住了。
贺长风长眉一挑:“我去。你不要动,千白鹤刚丢了人,你出去不就暴露了吗?”说完,用被子将他整个人包起来,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叶少思会意,仅仅露出一段头发,铺到枕头上。
进来的是个胡姬,高鼻深目,眼睛碧蓝,衬着鎏金般的发色,相貌甚佳。贺长风只看了一眼,便对她道:“放那里,不要打扰她。”
胡姬咯咯笑了一声,欲将身子贴近他的胸膛:“好哥哥,你什么时候找了个野女人?我是来给你服侍的。”
西域人向来爽朗奔放,说话亦是直爽。贺长风并不脸红心跳,平静道:“我可不是你情郎。你在我这里,和其他侍女并无区别。下山之后,替我去找阿木尔,她有伤在身。”
那胡女被他推开,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地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厉害,一夜就把人折腾得不行啦?幸好我不喜欢你。”她还嘻嘻笑了两声,快活地抛了记眼风:“我去找我的好哥哥阿木尔了,明天他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