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学识之渊博,实在令人赞叹。”
弘历笑道:“姑娘若是赏识在下,不知能否再奏一曲,让在下当面聆听天人之音。”
女子点点头,思索片刻便弹奏起来。弘历背对着众人,因而谁也没有发现他紧皱的眉头。
那女子这回,奏的却是一曲《长门怨》。琴声幽幽,如泣如诉,像是有挥之不去的愁绪萦绕在心头。
和珅站立在一旁,他无心听琴,因而一直留意着女子的神色。见她虽然隐藏地极好,眼神却还是不时瞟向国泰的方向。
和珅越看越觉得不妥,却又不好出声打断。正烦闷间,国泰却突然一脸堆笑地凑到和珅耳边:“素闻和大人,是这满朝文武中最知情识趣的,怎的还站在此处?下官知这山中,还有别的好去处,不知和大人可有兴趣一游?”
和珅刚想摇头,又听国泰道:“皇上与那姑娘相谈甚欢,你我闲杂人等在此,岂不搅了万岁爷的兴致?”
和珅听了这话,面上神色如常,内里却像吞了个馊馒头似的,烦闷异常。
国泰见他没有反应,还欲再劝,下一秒却见他猛地扭转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亭中的男女,回身朝另一侧走去。
国泰能感觉到他周身蔓延着的怒意,却不知哪里惹恼了和珅,只得陪着笑脸,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和珅的余光扫到国泰那张泛着油光的脸,还是头一次觉得国泰的相貌丑陋到让人生厌,连同脸上那谄媚的笑容,都恨不得立刻将它撕碎了。
心生怒意的和珅走得匆忙而决绝,因而忽略了弘历在他转身之际,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就连那女子奏完一曲,弘历依然还望向和珅离去的方向。
见弘历没有反应,那女子只好垂眸轻声道:“不知公子,是否喜欢这支曲子?”
弘历闻言,方才收回目光,浅笑道:“姑娘琴技一绝,在下佩服。不知可否有幸,邀姑娘同游这山中美景?”
那女子有些愕然地望向弘历,弘历却没有漏看她眼底的那点欣喜。
“能与公子同游,是小女子的荣幸。”说完,又觉得太过急切般补充道:“只是我只身一人……”
弘历笑道:“山路多艰,姑娘一人多有不便。不如让在下陪姑娘一同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那姑娘见状,也没有再推拒,只是轻声道:“还未知公子的尊姓”
弘历一滞,随即应道:“我姓黄。”
“黄公子,我姓赵,名妍晚。”赵妍晚说着,仔细地将那师旷古琴用布裹好,缓缓地站起身来。
弘历接过她手中的琴,温声道:“山路艰险,古琴还是由在下先代为保管吧,赵姑娘请。”
赵妍晚见弘历所指的方向,并非来时上山的路,虽有疑惑,却也只是笑笑,先一步迈下了石阶。
因为天冷,赵妍晚穿得十分厚实,衣裙与斗篷的下摆时常绊住她的脚步,下山一路多有不便。弘历走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步一颤,心下不安。当赵妍晚又一次险些踩空时,弘历终于忍不住将跟前的女子一把抱起。
“啊……”赵妍晚惊呼一声,一双明眸惊疑不定地看着视线上方,弘历陡然放大的脸。
“妍晚走得这样困难……朕……我不放心。”弘历浅笑着解释道。
却说和珅虽然朝另一边去了,却并未走远。国泰见他步子逐渐放缓,半道儿上还停住了,却也不敢催促,只能纳闷地跟在和珅身后。
正当国泰等得不耐烦,想要出声之时,忽然听到山路上方传来了声响,一抬眼便看见弘历怀抱着赵妍晚下山来了。两面人马撞个正着,弘历显然也没料到在此处会碰上和珅与国泰,一时竟有些尴尬。
赵妍晚似是看出了弘历的为难,忙挣扎道:“公子,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
怎料弘历臂弯一紧,反倒把人搂得更结实些:“妍晚别动。”
赵妍晚听了这话,便安分下来,乖乖地窝在弘历怀里不动了。
和珅闻言,却眸光一闪。这么片刻功夫,就连妍晚也叫上了。他看了看面前依偎着的两人,又看着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国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许是心中气闷,和珅不待弘历发话,抬腿便朝山下走去。国泰还没反应过来,和珅便已走出了好几步,国泰在他身后喊道:“和大人,你慢些,突然走这么快做什么,这万岁爷还在后头呢?”
和珅步子却越来越快,仿佛身后有追兵似的,他高声道:“这山中空气闷得很,我到前头去透透气。”
怎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弘历的声音:“和珅,你回来。”
和珅猛得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怀抱美人的弘历,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回去。
当他走到弘历身旁,一双满含疑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弘历时,怀里却忽然多了一件物什。和珅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是一把用布包裹的古琴。”
“这是妍晚的师旷古琴,极贵重,你务必要拿好。若是损坏了,朕……我唯你是问。”
和珅愣愣地抱着那架古琴,眼见着弘历抱着赵妍晚一步步地走下山。国泰跟在弘历身后,间或地回头看他一眼,见和珅还是木头般拄在原地,便不再等待,用尽全力跟上弘历的脚步。
和珅站在高处,透过枝桠看着弘历稳健的脚步,却觉得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的心头。还要和着泥土碾上一碾,柔软的心如同被沙石磨砺过一般,生疼。
和珅在山上愣了许久的结果,便是再出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