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躺在独孤流云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属于他的薄毯,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少年独特的气息,然而独孤流云却不在他的身边,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荒郊野外挨饿受冻。而他之所以会受罚却是为了维护自己。
想到这里周慕斐就感到有点内疚,脑中忍不住开始想独孤流云现在究竟怎么养了,他到底有没有找到吃的,是不是直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这么一想周慕斐愈发担忧,于是更加睡意全无了。
要不……自己去后山看看他,顺便给他带点食物过去?
不过,季凌轩好像严令禁止庄内任何人在独孤流云受罚期间给他送吃的,一旦被发现的话惩罚就会加倍。
万一自己偷偷去后山送食物被他发现,然后导致独孤流云面壁的时间从七天变成十四天,那岂非是好心办了坏事?
想到这里周慕斐心里不由得一阵纠结。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怕什么,季凌轩说的是不准任何人从山庄内给他带食物过去,自己现在又不是人,他是只雕!
所以只要他不从山庄内带食物过去,那就不是违反规定了。
周慕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越想越觉得自己果然聪明绝顶。
主意既定,他立刻用嘴掀开身上的毯子,起身朝着跳下床,然后走到窗前,从窗口跳了出去——因为现在右翅的伤还没完全长好,所以他不敢飞着去以免加重伤势,而是选择了用自己的两条腿跳,翅膀只偶尔在翻墙时辅助一下。
到了后山之后,周慕斐并没有急着找独孤流云,而是先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翻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
也是他运气好,没过多久就被他找到一只正蹲在树上打盹儿的山鸡。
周慕斐顿时大喜,不顾右翅还在隐隐作痛,展翅飞上树杈,狠狠一爪撕开了山鸡的脖子。
那只倒霉的山鸡哪里能想到深更半夜居然还有猛禽出来猎食,于是睡梦中稀里糊涂地丧命,做了周慕斐的爪下冤魂。
周慕斐衔着山鸡飞下树,然后志得意满地去附近找独孤流云,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他站在悬崖边想了想,片刻后忽然低头放下山鸡,然后仰头长啸起来。
“噢——噢……”略显粗嘎的雕鸣声在夜空中响起,传至远方,经久不散。
不过片刻,周慕斐就听到独孤流云的声音在悬崖下响起:“是雕儿吗!”
周慕斐这才知道他是去了悬崖下,第一次遇上自己时去的那个山洞,连忙叫了一声以作答复。
他的叫声刚落,就见一个青灰色人影箭一般自悬崖下急冲而上,然后稳稳地落在悬崖边缘半尺之处。
周慕斐连忙迎上前去,邀功一般把自己抓到的山鸡放在独孤流云面前。
独孤流云看着眼前的大雕,一双星眸中隐隐流露出欣喜之色,嘴上却责备道:“雕儿,你怎么来了?如果师父知道你来看我,还带了吃的过来,一定会生气的。”
周慕斐闻言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自己:“噢噢!噢噢!”我是雕,不是人!不用守你师父的规矩!
然后右用爪子指了指那只早已咽气的山鸡:“噢噢!噢噢!”这是我现抓的,不是从山庄里带出来的,不算违反规矩!
独孤流云和周慕斐相处数年,已经能隐约弄明白他的雕语,闻言不由摇头笑了笑,然后上去摸了摸大雕背部光滑的羽毛,道:“好吧,算你有理。那我就开始烤肉了。”说完伸手捡起山鸡,开始利落地给鸡拔起毛来。
周慕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片刻后关心道:“噢噢!噢噢!”你果然没找到食物吗?一直饿到现在?
独孤流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还好,采了点野果吃,面前吃饱了。就是味道不佳。……你呢,在家里有没有受委屈?陈妈有好好照顾你吧?”
周慕斐道:“噢噢!噢噢!”我很好,陈妈给我做了烤肉,吃得很饱!
听到雕儿并没有受委屈,独孤流云放心地继续给鸡拔毛,然后找了块尖利的石片开膛破腹,把内脏清理干净,又就地捡了些干枯的树枝,选了根又长又直的枯枝穿起来,其他的枯枝则堆在一起,然后用钻木取火的法子,再辅以内力,很快就升起火开始烤山鸡。
周慕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熟练地翻转着火上的烤鸡,心中不由暗中感叹道:看来烧烤果然是江湖人士出门在外的必备技能啊!身为一个江湖人,你的武功可以不精,但是烧烤的手艺必须要练好,否则就会有饿肚子的危机。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山鸡终于便得金黄金黄,周身开始滋滋地滴油,同时散发出一股股扑鼻的香气,勾得周慕斐都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看看火候已到,独孤流云握住烤鸡的木棍,将烤好的山鸡从架子上取下来晾了片刻,等到没那么烫了才撕下一条鸡腿来,却不忙着自己吃,而是递给一旁正默默咽口水的周慕斐:“雕儿,你忙活了半夜也饿了吧,吃一点吧。”
周慕斐摇摇头叫了两声,意思很明显:我回山庄就有的吃了,可你还在这里受罚呢,还算自己吃吧,吃不完就留下来明天吃。
独孤流云见雕儿不接鸡腿,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到它如此设身处地未自己着想,独孤流云只觉心里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然而他还是能看出雕儿实际上是想吃的,于是仍旧坚持把鸡腿递到周慕斐嘴边:“来,一起吃才香。我自己吃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