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黑透了,也不知谁点了灯,廊下的灯笼出红彤彤的光,把程墨的背影拉得老长。
赵雨菲一声紧似一声,叫了一阵,不知为什么又停下来。程墨心像被掏空似的,抬腿又要往里闯,霍书涵刚好出来,道:“雨菲姐没力气了,乐婆婆让她吃了东西再生。”
生孩子生一半,还能停下来吃东西?程墨道:“你没有骗我吧?”
前世他纵横商界,从没怕过,穿过来后,一切从头开始,也没怕过,可是此时,他却真的很害怕,害怕产房里传出噩耗,害怕赵雨菲再也不能陪他走下去。
刚穿过来,独住在狭窄迫仄的小院子里,是赵雨菲关心照顾他,为他做可口的饭菜,为他打扫院子,给他家的温暖。他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如今在一起不过短短两年,意外陡生,叫他怎么接受?
霍书涵见他像受伤的野兽,双眼赤红,脸色铁青,浑身杀气腾腾的,心疼得直抽抽,张开双臂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道:“你要相信肖太医、钟女医、乐婆婆,他们会让雨菲姐顺利生下孩子的。”
温软的怀抱舒缓了程墨要杀人的心情。他紧紧抱住霍书涵的娇躯,把头埋在她的墨中,半天没说话。
翠花喂赵雨菲吃了半碗鸡汤。
产房门口的程墨听到叫喊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他放开霍书涵,掀帘进了产房,对外间的肖培道:“我看看赵氏。”
赵雨菲生产正到紧要关头,肖培哪肯让程墨进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沉声道:“出去!”
程墨哪去理他,疾步进了里间。
钟青道:“头快出来了,再加把劲。”突然见一个男子疾步进来,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程墨,只觉疲累一扫而光,说话也有了力量,道:“夫人,卫尉来看你了,你再加把劲,就快生出来啦。”
赵雨菲觉得自己不行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是想:“我就要去了么?”
她舍不得程墨,舍不得孩子,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要不是因为外力作用,不得不提前引产,赵雨菲天天散步,哪用得着使尽洪荒之力,还没生出来?此时她心里充满深深的不舍,只盼能再看程墨一眼,可是男子不能进产房,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如愿了。
钟青的话好象离她很远,她闭上了眼,只是喘气。
突然,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略微嘶哑却让她瞬间清醒的声音道:“我在这里。”
“五郎!”赵雨菲霍地睁大眼。
难道她在做梦么?
程墨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是我。孩子快出来了,你再加把劲。”
赵雨菲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用力,几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孩子生出来了!”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房间,产房内外一片欢呼。
赵雨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程墨忙道:“快请肖太医进来诊脉。”
来不及清理,婢女们忙用被子遮住赵雨菲的身体,让肖培过来,细细脉后,道:“无妨,睡一觉就好,醒来喝一碗参汤便没事。”
钟青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吟吟道:“请卫尉移驾房外,奴婢们好清理。”
真是没见过这么痴情的男子,居然不避晦气,就这样陪在妾侍身边。皇帝在皇后怀孕期间没有纳妃,她们暗地里说起来,都觉得皇帝痴情,没想到程卫尉也不逞多让,难怪两人相交莫逆。钟青对程墨的印象好到无以复加。
肖培既说赵雨菲没有大碍,程墨也就放心,站了起来,道:“有劳了,快赏。”
翠花抹泪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取赏银。”
谁也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赵雨菲会在这种情况下产子,哪有备下赏银?
她话音刚落,普祥已在外头接道:“赏银已备下,翠花大姐快出来取。”
刚才院子里有霍书涵亲自坐镇指挥,他插不上手,便去吩咐账房备下赏银,早就抬来了,只是大家忙成一团,谁都没注意。他不进产房,只好让翠花出来取了。
得了赏,大家越笑颜逐开。
程墨走出产房,只觉双腿一软,站立不稳,赶紧扶墙。霍书涵含笑道:“五郎也歇一歇吧。”
程墨自己没感觉,霍书涵却知道他比谁都紧张,一直站在产房门口等,几个时辰没变过姿势,粒米未进,一口水都没喝。
程墨抱了抱她,道:“辛苦你了。”
亏得有她居中调度,要不然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霍书涵依在他怀里,微笑道:“辛苦的是雨菲姐,我哪有什么辛苦?”
能嫁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是她的福气,再辛苦也甘愿哪。
钟青怀抱清洗干净,用襁褓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笑眯眯出来,道:“恭喜卫尉,喜得千金。”
“快让我抱抱。”程墨松开霍书涵,接过襁褓,见小家伙胖嘟嘟的,闭上双眼,呼呼大睡。
霍书涵依在程墨身边,和他一起看婴儿,含笑道:“眉眼可真像你。”
“那是,我的孩子么。”程墨说着,亲了亲婴儿的小脸颊。
这孩子几乎是赵雨菲用命换来的,他得用心疼才行。
逗了一会儿婴儿,把婴儿交给钟青,程墨和走出产房的肖培说话:“肖太医请到这边坐。”
肖培累得不行,几乎站不稳,但产妇母女平安,实在可喜可贺,他精神大振,不管疲累,和程墨应酬:“好。”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