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曲终了,原本散垂的黑发也已理成整齐的冠髻。叶孤城用一只银箍为男人束在头顶,微微笑道:“好曲。亦是好箫。”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司马嵇康之物,长二尺九寸八分,魏末第一名匠所作。”
叶孤城看着那晶莹透亮的玉萧,点头道:“古今第一雅士所用,难得你能收集到。”又笑道:“天下间,应是未有可堪与其并论之箫,倒确是一件绝品。”
他话音甫落,西门吹雪便已将箫身递过:“予你,可要。”
狭长的眼略略挑起。叶孤城看着男人墨色的眼,淡笑道:“我已有--”
西门吹雪打断他的话,薄唇微动,眸底闪过一丝暖意:“此物是我,赠与你。”
叶孤城丰润的唇角轻扬:“’君子不夺人所好‘……西门,我虽非君子,亦知这一句--”
他的话倏然被封在口中。男人自椅上起身,右臂略抬,便揽了他肩背,将两人贴合在一起。
唇内有梅汤的酸甜味道。叶孤城微微眯了眼,便接受了对方的亲吻,同时亦且伸手,拥住了他的肩臂。
一时唇分。西门吹雪以额抵住男人的额头,让二人的鼻尖都已摩在一处,气息兼且交融,这才缓缓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然,此物非我所好--”
薄唇几不可察地现出一个松融的弧度,墨源般的眼底,亦且现露隐约笑意。
“所好者,唯君而已。”
第135章 别庄
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叶孤城收剑回鞘,额上不见半点汗迹,径自缓缓舒出一道吐息,这才走至不远处树阴下一张矮屉坐榻前,盘膝闭目休憩了片刻。
不一时,忽有下人拿了封书信从院外进来,却道是来自于南海。叶孤城接过,展开略略看上一遍,沉吟一阵,面上也看不出深浅,只起身出了院子,朝卧房方向去了。
夏夜。
纱帐流垂,室中的烛火,早已被熄灭了。
帐内漆黑一片。
“明日动身,何不早睡。”黑暗中,忽响起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一贯的冷寒意味。
“你亦未睡。”有人在身旁淡淡道,“已近子时……怎不休息。”
西门吹雪侧过身,右手就触到了身边那人凉滑的蚕丝中衣衣袖:“事后,回岛?”
“是。”清冽的声音在帐中响起,“南王送信至白云城,邀我前去王府作客,过后,亦应回岛处理些事宜。”
黑暗中一时寂静下来。过了一阵,床内也没有任何的声响,然而听着两人的呼吸都是极清厚悠长的,因此也就知道对方并未睡着。西门吹雪静默了一刻,伸手去揽那人的肩膀,然后略略使力,就将二人拉近了些。
男人似是微不可察地淡笑一声,既而靠过来,将头枕在他的墨梅勾线锦枕上,同时一手搭上了他的腰间。西门吹雪顿了顿,伸臂亦搂住对方的腰,两个人的面容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那人绵长清远的呼吸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丝缕沉檀气息,并不言语,亦无动作,只这般静静与他相傍而卧。西门吹雪静了静,朝男子身前又近了些,黑暗之中辨不清对方的模样,然而薄唇之上,却触到了那悬胆般挺峻的鼻梁,他在上面以唇缓缓摩挲,直至又过了一时,男人的呼吸开始逐渐平慢下来,这才合了眼,与对方相拥而眠。
……
马车停在大门外,两匹栗棕色的马偶尔扬着蹄,咴噜噜打出一串响鼻。叶孤城立在车前,朝那人再看了看,然后微一颔首,便掀起帘幔登上车去。
西门吹雪负手而立,看着车夫扬鞭起程,载着男人渐渐远去,从腰间取出一只白玉短箫,递至唇边。
叶孤城正闭目静坐,却忽听一股悠长缓转的箫声隐隐传来。他微微启眸,深褐色的眼底,分明就是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
南王府。
青纹理石砌成的圆池中,碧色的池水仍兀自袅袅向上升腾着热汽,衬着周围垂坠飘曳着的白纱,却是隐隐透出一丝朦胧的幽幻气息。
穹顶被凿出数十处圆洞,细碎的星光从上方的小孔中洒进,将一池碧水映得泛起点点碎银。水池近边的石台旁,一根白玉浮雕盘蛟龙柱突出,柱顶开着一方穴眼,清水自顶端顺着凹槽潺潺而下,直冲在下方立着的人身上。
男人闭了眼,任水流自头顶冲下,过得一时,一双狭长的褐眸忽然睁开,男子从水柱下走出,扬手披上一旁放着的宽大澡巾。
就有侍女捧衣端冠上前伺候。微微敛眼,任由几名美貌少女为他着衣揩发,男人一言不语,直至衣冠尽皆穿戴齐整,方自浴室中走出。
花厅之中,青年已等候多时,乍见一道白影进得门来,便迎上前,笑道:“师父一路劳顿。方才这些下人,可还伺候得好?”
叶孤城微点了下头,由青年迎至上席,甫一落座,旁边就有人奉上香茶。
世子把眼往男人面上略一转过,道:“师父身子可大安了?上回勖膺辞行之时,师父的面色还不甚好。”
叶孤城用茶盖抿了抿碗沿:“你有心。现今早已无妨。”待那热气稍降了些许,方递至唇边饮了一口。
世子道:“晚膳时父王见师父并未用上多少粥食,只道是菜品不合口味,特地吩咐厨下做了精致点心,师父且用些罢。”
说着,就有婢女端上了几色果点。摆得齐整整的攒碟里,糖蒸酥酪,松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