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将其捡出,重新放回盒内,笑道:“这颢清珠有辟水之用,一旦佩于身上,则蛇虫不近,一般毒物见之而消,的确是一件宝贝。”
世子听了,不由得笑道:“父王与孩儿总在府中,这珠子虽好,也用不到。大哥却毕竟不同,免不得时而身处江湖,这颢清珠既可消毒避害,父王何不给了大哥呢。”
南王闻言,捋须一笑:“我儿,本王正有此意,只怕你暗道父王偏心。如今既是你这般明理,自然再好不过。”说着,将那盒子递与叶孤城,道:“既是你二弟心意,昭儿便也莫要推辞了。”
叶孤城也不多言,道一声谢,便接过收起。
一时间南王朝外吩咐道:“叫那夷邦画匠进来。”门口伺候的人应了声,忙忙去了。南王坐在太师椅上,呷了口清茶:“这夷邦画匠自称从甚么法兰西来,本王见他那画儿不比中土,倒是描得与真人仿佛,昨日绘得一卷,你兄弟两个也瞧瞧。”说着,就有人抬上一架用金框镂纹,里面整齐嵌着一张图的黄梨木板来。
世子近前一看,但见那画上不论颜色墨料,还是笔意绘技,却都是未曾见过的,兼且人物神态形容,竟真真好似南王就立在那里一般,不禁笑道:“果然有些门道。”转头看向叶孤城:“大哥身居海外,想来识闻广博,不知可也见过这等物事么?”
叶孤城从前不知见了多少,如何会不识得此物,只道:“以亚麻子油调和颜色,谓之油画。”
南王抚掌道:“我儿果真闻多见广。”复又对世子微笑而言:“今日便也与你大哥绘上一幅,明日再给你。你母亲妹妹们就罢了,王府女眷,怎能在番邦之人面前抛头露面。”一边说,一边又对叶孤城道:“内房已备了正式衣裳,昭儿且换上罢。”叶孤城听闻,便朝了书房后的静室去了。
不一时,已有侍从带着个异族人进来见礼。世子见那人身材挺拔,黄发高鼻,蓝眼白肤,一身怪异打扮,不免略略打量了两眼。那人学着中原模样,操着一口走腔扭调的汉话,有些不伦不类地向南王父子行了礼。
几个下人把他一应作画的家什都搬了上来。这叫萨谬尔的番邦人鼓捣了一气,支上画架,就开始埋头调配颜色。正值此时,便见叶孤城换了一身王府世子正式着装,从后房缓缓步出,侍从们已布置妥当,请他在一张黑漆嵌螺钿雕纹大椅上坐了,椅下铺着块雪白的狐皮地毯,一块荥梓木雕玉石镶台屏衬在身后,左手边一张同样质地的小托桌,上面放着只翡翠刻弧圆瓶。
叶孤城端正坐了,世子于是吩咐道:“那番邦人,且与我大哥细细绘来,若画得好时,自有重赏。”
那萨谬尔应了一声,提了笔,便抬头向前看去。
一声轻响,众人只见那画笔倏然坠在地上,黄发蓝眼的番邦人直勾勾盯着前方,嘴里正不知嘟哝着甚么。南王笑道:“你这夷人,说的什么’觅架乐‘,却是何意?”
那萨谬尔见王爷发话,这才回过神来,忙从地上捡了笔,用生硬的汉话道:“米迦勒……天国--大君长……威势--最美姿……”
他一番言语讲了半天,虽不甚清楚,众人也听得出大概,知他似是在将面前男子比作一个名为’觅架乐‘的外族神佛,不由都朝着堂内正中的男人看去。但见他一身雪白丝绣宫锦钿花水云锦纹长衣,外罩一件薄丝蚕锦细绉白纱挂氅,腰束九孔玲珑玉带,头顶银冠两侧垂下长长的缀玉流苏,层层衣袂垂下,尤衬得轩萧寒屹,皎冽如冰,白衣黑发,宛若仙尊。
南王笑道:“你那外族神佛想必亦是黄发鹰目,如何与我儿相似了,还不快快画来。”那萨谬尔听闻,不敢怠慢,忙收摄了心神,提笔蘸上颜料,开始细细描摹。
直至天色已暗,这一幅图卷方才完成。南王见了那画中肖似的人像,十分欢喜,命人重赏了画师,又吩咐在花厅摆上晚膳,只父子三个人一聚。
各色珍馐肴馔流水也似地排开。一副案板被置于厅边一处,厨子执了刀,从脚旁一只大桶中取了一尾鲜活鲂鱼,在砧板上一掷一按,手中利刃便倏然落下。
不一时,就见一盘鱼片被整齐码好,其薄如纸,甚至能够透视到盘面的花纹。旁边早已有人接过,将刚切成的新鲜鱼肉一片片摊在架好的小炉中。那炉上放着张铁板,上面略刷了层薄油,鱼肉在上面只贴了一时便被取下,盛在青花拷纹平底瓷盘内,又将切过的香柔花叶拌和在其中,再装饰上香柔花穗,撒上蒜、姜、盐、桔皮、熟栗子肉,这才由侍女端上长桌。
南王举筷,对叶孤城笑道:“你身居南海,想来必是喜食海味,且尝尝这道菜。”一面对旁边伺候的人道:“将从那些胡人处得来的酒呈上。”
叶孤城挟了片鱼脍尝了,入口鲜香,确是美味。三人用了一时,就见两名侍从抬了只封得严严实实的大木桶进来,桶上已旧得发黑,木塞上用火漆封住。侍女上前握住木塞,轻轻一拔,登时满厅酒香,旁边就有人用酒舀将酒慢慢舀进一把大玉壶内。
南王笑道:“这三蒸三酿的四十五年葡萄酒,却也是难得,今日咱们父子同饮。”说着,就有三名侍女分别捧了只翠绿欲滴的杯子,斟上酒,放至父子三人面前。
南王道:“’葡萄美酒夜光杯‘。眼下既是饮此酒,自然要用夜光杯才是。”世子看了看,忽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