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微微眯起眼,然后侧过身去,将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腰际,顿了顿,便用手去解那腰间的系绦。
西门吹雪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伸手握住了他微冷的手掌:“不必。”略一用力,把对方拉进怀里,环抱住那熟悉的身体,面容朝着他更靠近一些,使得两人的鼻尖都触在了一起。“这样就好。”掌下若有似无地抚摩过对方结实的背脊,“睡罢。”
唇角略略扬起一丝弧度,“好。”
窗外银霜素裹,偶尔有几朵沾着雪屑的梅花被风卷下枝头。
天还未亮,西门吹雪便已醒了,睁开眼,然后就向身边看去。
室中不知何时又点上了灯,叶孤城似是早已起身,正半坐在床头,绣着暗纹的白色锦被盖在腿上,手里拿了一卷书,就着灯光慢慢翻看。房内一盏九转坐莲灯桔黄色的灯光略带着些朦胧,衬得这人面容上就有些温润意味,长发垂下,遮住了小半侧面,但还可见微抿着的双唇,较为丰厚,却并非是柔和的轮廓,形状端谨中透着丝凛冽。
“时辰尚早,多歇一阵罢。”叶孤城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醒了,于是微微侧过头,说道。
屋外的确还是黑的,西门吹雪从榻上起身,坐在他旁边。“怎不多休息。”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卷上,却是一本琴谱。
“未曾见你用过琴。”西门吹雪道,已经看见了书上的四字标撰。
--《梅花引》,又名《梅花三弄》。
叶孤城微微一笑,说道:“少年时偶尔为之,如今怕是已生疏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手上的书卷:“相传乃晋恒伊作笛,后人移为琴曲。”
“桓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调,高妙绝伦,后人入于琴。”叶孤城合上书:“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
西门吹雪眼底似是掠过一丝笑意:“若有闲暇,可否闻你一奏此曲。”
叶孤城看他一眼,笑一笑,道:“好。”
两人坐着说了一阵话,不知不觉间,窗外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又过了一时,管家带了四名婢女端了巾盥等物进来伺候梳洗,其中二人手中各自端了只桐漆大托盘,一只里面盛了正式的朝服,另一只则放着冠簪等饰物。
侍女替叶孤城穿上内袍,罩服为压色石青,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采帨月白色,未有纹绣,朝裙片金缘,饰红缎,下方以石青行龙妆缎,皆正幅,襞积行龙六,间以五色云。外罩亲王正服,腰帷行四爪龙,裳行团龙八,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平水,蟒袍多以正金为压色,底色作茼黑,一片金缘,绣文九蟒,裾摆左右相开。既而以朝带束腰,色用金黄,金衔玉方版四,饰东珠四枚,中间衔着只猫睛石,左右佩绦皆为黑色掐金线坠脚。
着衣既毕,又有两名侍女为叶孤城束发,冠顶金龙两层,饰东珠十枚,中间嵌红宝石。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坠,直垂至胸前。
叶孤城穿戴已毕,便命服侍的几人出去。此时天已大亮,叶孤城看着亦且更衣方罢的西门吹雪,走至他身边,拿过犀角梳替他挽了发,一边道:“今日有早朝。你伤势未愈,多休息一时罢。”
西门吹雪面上似是微微现出一丝笑意,既而伸手托住他下颏,在那唇上印下一吻。叶孤城淡淡一笑,这才整一整袍服,出了房门,上轿往宫中去了。
待用过早膳,外面风雪已停。
满园雪白的梅花迎寒盛放,偶尔有风吹过,便卷落一地的飞雪。
剑出,人动。
没有什么繁复的招式,却在起落之间,分明有着,海纵川横的气势。
苍白冷峻的面容,凌厉锋锐的神情。白色的人影,白色的雪,白色的梅。
剑气激落满枝飞雪,亦带起花扬漫天的璇旎,装点了冬日单调的天际。
清寒的香气,不知是雪还是梅,亦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弥漫了满园。
雪一般的洁白,梅一般的孤傲,剑一般的芳华。
西门吹雪顿住持剑的手,一朵完整的白梅便翩翩落下,停在了他的剑尖上。
手指碰在带着冷意的花瓣上,细腻而柔滑的触感,就像是那个人墨羽一般的发。
拈起放在面前,就嗅到一丝,清冷的寒香。
收剑回鞘,转身,然后目光便停在一处开得极盛的梅树间。
黑色的长袍在雪地中格外显眼,男人高冠华服,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漆黑的眉向上斜飞,直欲掠进鬓中。
“西门。”男人挑眉轻笑,“你的武功,越发精进了。”
第171章 瑶琴
西门吹雪没有动,只立在原地,一朵梅花从枝头飘下,落在了他的肩上。
男人嘴角微微向上扯起一个弧度,面容上便浮出一抹极淡的笑。“果真是一脉相承,你这脾性,这几年倒越发有二三分像你祖父。”
西门吹雪神情如常,一如既往地带着丝冷峻,目光对着不远处的人,沉声道:“你来此,何事。”
玉罗刹袍袖一拂,乌眉斜挑,低低笑道:“你今年已二十有八……莫非忘了当初,你我父子二人所言之事?”
西门吹雪略一抬眼,道:“不曾。”
玉罗刹听了,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用手拨开身旁的花枝,使得枝上积雪纷纷掉落:“既然如此,走罢。”
他转身便欲举步,却忽听身后西门吹雪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寒气地道:“我有话,要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