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目光浮浮投在殿中一座盘龙柱上,淡淡道:“不错。”景帝笑了笑,道:“你大表兄武功之高,只怕天下间难有人及。”又细细打量面前少女两眼,道:“一家人多年未见,朕却还不知,外甥女如今长到几岁了。”
皇后笑道:“听大公主说,上个月才及笈。再有几年,也该是出阁了。”(古代女子15岁行成人礼,名及笈。)
宁栎黎听了,顿时红晕满面,只垂了头不言声,景帝呵呵一笑,道:“想当初你母亲出阁之日仿佛尚在眼前,如今,却是连女儿也要嫁人了。”
长公主以绢巾掩口轻笑:“臣妹只这么一个女孩儿,只求着皇兄能替外甥女寻个好人家才是。”
宁栎黎已是满脸通红,眼下不仅三位长辈在场,更兼有两个表兄,虽是亲戚,究竟还算是陌生男子,却都已听到这一番关于自己终身的言语,不禁又是羞嗔又是尴尬。景帝微微一笑,道:“既是皇家贵女,朕自然,要替她好好寻一位夫婿才是。”
“大哥既是身体不适,便也早些回府歇息罢。”
自殿中出来,数十步外便是鹭华池。池内早已结冰,虽看不见往常的碧波如顷,但水中央小亭渚岛亦是散布其间,沿岸冷木萧藤,覆银披雪,也颇有几分可看的意趣。
两人一路缓行,瑞王正说话间,忽见前面一片四季海棠中,一名身穿浅紫色莲花暗纹缎袄,月白底色缀碎珠的百褶长裙少女怀抱一只银瓶,披着孔雀裘,正攀折着花枝,便是那长公主独女宁栎黎。
下一刻,二人便已沿着脚下的路,行至近前,少女也发现了迎面而来的两名男子,忙收回折花的手,就要福上一礼,却不经意间因脚下冰雪冻得实了,右足一滑,微微惊呼一声,便要向后仰去。
正以为必将摔倒在地之际,于惊乱间,却忽扶住一样东西,堪堪稳住了身形。宁栎黎定一定心,回过神来,眼前就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抬头向上望,神情淡峻,容色冷清,正是肃王。她怔了一瞬,便下意识朝右手方向看去,就见肃王正左臂伸出,自己方才却是抓住了对方冰冷宽大的手掌,这才稳住了身体。宁栎黎从不曾与男子相近过,忙欲缩回手,却忽发现手指上三寸长的翠玉镶珠护甲锋利的尖端,已因自己方才猛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而刺进了男子的掌心当中,冰白的手内,已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卷二 庙堂之高,潜龙于野
第186章 街杀
鲜红的血珠自白得近乎透明的掌心中渗出,犹如此时一旁雪地中掉落的几瓣红色海棠。
宁栎黎愣住了,但还未及她反应过来,手的主人便已将其缓缓收回,宽大的袍袖垂下,遮住了那刺目的红。
男人身旁的青年俊美面容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但只倏忽即逝,便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对面的少女却已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从袖内抽出一条月白色绣素兰绢帕,有心想要替面前高大的男人包扎一下,可又觉得不妥,转瞬踌躇间,最终也只得不安地低声道:“栎黎无心之失……还望王爷见谅……”
叶孤城目光淡淡掠过少女手中的银瓶,和里面刚刚插上一枝的海棠,片刻后,方道:“雪地湿滑,翁主还须留神。”
宁栎黎听了,脸上微红,随即略略向前倾一倾身,低首轻轻应了一声:“栎黎知道了。”再抬头时,却见方才面前的两人已走出几步外,雪地里唯余一滴红痕,衬着冰雪,鲜艳妖娆至极。
少女的目光在那抹红上停了片刻,忽想起什么,摘下了双手六根尖尖的护甲,这才重新一面抱了银瓶,一面将另一只手攀至花丛中,折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
“她有七分,与师--大嫂相象。”
及至穿过一处琅,一旁的青年忽开口道,叶孤城闻言,神情未有一丝瞮,只继续缓步向前,片刻后,才抬手拂去肩上的一瓣落籥骸叭硕嘞嗨疲古来有之。?/p>
--如此而已。
轿中十分宽敞,暖熏炉,茶点,软皮绒衬垫,一丝一毫,虽不见奢华,却是十分舒适。
一顶大轿,由八个人抬着。
这一条街道往来行人极少,四周民宅不多,店铺也只零星几家,轿中坐着的人向来喜静,因此虽然宫中至王府的路径颇多,却也已习惯经过这条路。
茶是第二沸的君山银针,男人慢慢呷了一口,正待放下时,却略微顿了顿眉峦。腰下隐隐传来一阵异样,今日行动虽不甚多,但到底还是有些不适……便在此时,执着青花釉杯的手忽一停,同时眼角些微向上扬起。
……
……
一阵极厉的破空声陡然响起,随即就见十余道黑色闪电从四周朝着轿舆所在的位置,直飞而来!
不过刹那间,就听锃锃数响,几团银光闪动,却是肩舆的八名轿夫于瞬间自腰中拔出长剑,劈向飞射而来的箭矢,反应之快,竟是将大部分的羽箭砍了开去,但毕竟事发突然,这八人饶是武艺不俗,但骤遭敌袭,且箭势极猛极快,究竟还是有些促迫,就听一声闷哼,其中一名轿夫肩头中箭,但这十余支箭矢,到底还是没有一支能够射到轿上!
有四人立时团团围于轿前,其余四个,则随即掠向街面墙头方向,在下一轮箭雨尚未来得及发出之前,将手中长剑狠狠刺向墙后埋伏的箭手。其中那名肩头中箭的轿夫,方挥剑刺死一人,却突觉眼前一黑,下一刻,便自墙头坠下倒毙,面呈青黑,竟是那箭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