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的沉静,只听见有风吹过廊檐的轻响。
叶孤城已将膝头的剑身归于鞘内,随手拿起右边矮几上放着的本《四溟诗话》,一页页翻看着,不再开口。看了几篇,也就很快静下心来,眼梢眉角便透着些专注,周围时只闻书页偶尔被揭动的轻微沙沙声。
西门吹雪双眼淡淡看向廊外。满地银白,几株梅树,一座凉亭,举目所见,尽皆萧疏。他锋锐的面上神思莫辨,良久,眉眼微动,将目光从远处缓缓收回。方才脑海之中似乎想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有想,竟一时间,涌出股从来不曾有过的陌生情绪。
实在是,不同寻常。
西门吹雪心中从来都只有剑,有着对至高巅峰的追求和狂热。剑就是灵魂,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剑而活着。
在样的个人,还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额外的,不知名的情绪?
连西门吹雪自己也不能够确定的情绪。
或许是冬日的阳光太过清冷些,雪地里折射出来的白芒就好似凝成层蒙蒙的水汽,映入眼中的景物都几近变得有些恍惚。西门吹雪仍旧没有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目光在腰侧的长剑上逡巡着,剑鞘上简洁虬硬的纹路由末梢延至顶部,一颗指肚大的黑亮曜珠拴结在靛青色的穗绦之上,光线映着,熠熠生辉。
西门吹雪静静地望着,默了片刻,忽又抬起眼。微敛眉锋,他稍稍侧过头,将眼光移到旁边专注于书卷的白衣人身上。
叶孤城就坐在离他身旁约尺远处,从侧面看去,身材笔挺,形貌清癯,白衣如玉。
面部是斧凿般的硬净平朗,狭长上挑的眼角此时正向下垂出松融的线条。雪光雾霭淡淡地散开在周围,他的模样在西门吹雪眼中就变得有些不真切起来。
西门吹雪的朋友极少,在与叶孤城结识之前,来万梅山庄作过客的,似乎只有陆小凤一个人。
然而在他心里,叶孤城和陆小凤,却是不同的。
--可又是什么地方不同?
--又是在什么时候,觉得两人在他眼中,有所不同?
感觉到有两道视线长时间落在面上,叶孤城停下翻书的手,回眼看去。眉尾浅浅地扬个弧度,就有些询问的味道。
西门吹雪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既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作出这个举动,自然也就没有明说的必要。
叶孤城看着他的表情,便也清楚西门吹雪此时所想,不禁开口道:“今日,确实与平时有异。”
西门吹雪收回目光,只道字:“是。”
“的心不静。” 叶孤城缓缓道,语气仿佛在确认件很重要的事情,又多少夹杂着些许疑惑意味。
既然想不清,那就不必想。西门吹雪从不在无用的地方浪费精力,所以他微颔首,“无妨。”然后忽个和眼下似乎并不相干的事情:“你的儿子,需在此调治半月。”
“我的儿子--”叶孤城似是怔,方想起自己并未明叶玄的身份,不由眼角微抬,摇头道:“那不是我的孩子。”遂简单叶孤鸿事。
西门吹雪听了,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却静下来几分。
又过了一时,天色忽渐渐暝暗起来。叶孤城抬头看看,从椅上立起身来。“想是又要降雪。”又道:“冬雷震震--实是少见。”
西门吹雪亦隐约听到极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却忽闻他的一句话,遂仰首看向际。见暗灰色的云已积在处,铅也似地沉沉压在空中,便顿了一顿,道:“回去罢。”
空无人的回廊中,两把藤椅,一张矮几,仍静静站在原处。一阵冷风卷过,伴随着几粒雪屑,吹开矮几上那本之前被翻过的《四溟诗话》。书页登时便沙沙作响,最后在风停的时候,被从中间摊开来,翻动的雪色的纸张上,隐约能够看到墨色的隶书字迹。
欲与君相知……
冬雷震震,夏雨雪…
第77章 悟心
北边冬雷翻滚,沉闷而又决绝地炸裂在际,摧山撼岳。
明明是白日,天色却已晦暗如斯。
婴孩被屋外不时滚过的雷声惊得大哭,任由人如何哄慰,都不能平歇下来。孙秀青抱着他在房内来回走动,却也仍是毫无用处。
正焦急间,便听屋门微有响动,随即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叶孤城。
“怎么不去用午膳。”男子淡淡道,却听见襁褓中传出的响亮哭声,不由微皱下眉。
孙秀青露出个苦笑:“玄儿哭成样,怎么放心让他自己在房里。”
叶孤城将腰上悬着的剑解下,放于旁的桌上,道:“交于下人照看就是。”
孙秀青摇摇头:“不用。”手轻拍着怀里的婴儿,口中呢喃着抚慰。
男子听得哭声并未减弱,双斜掠入鬓的剑眉稍稍拧下,开口道:“去用饭。”
孙秀青道:“孩子--”
“放在这罢。”唇角微微掀动,子走近,狭长的凤眸低垂,目光落在正哭闹不止的婴孩脸上。
孙秀青踌躇下,头,“只是太吵--”
“无事。”伸臂接过孩子,然后走到塌前,把手中的襁褓置于床上。
孙秀青见此,便也放下心来,道:“我很快就回来。”才披暖裘,出门向前厅去。
叶孤城坐在床沿,挑眉睨着塌上的孩子。见他仍是哭个不停,微微抿起唇,伸指搭上只有半个手掌大的额头。感觉温度并无异常,便也收回手,却见叶玄哭得厉害,于是控制力道,隔着襁褓轻拍着他,为其顺气。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