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道:“自然是他。”
西门吹雪停下拭剑的手,“他的剑,很好。”
陆小凤摸着两撇胡子,叹道:“当然很好……海外群剑之首,至今未曾一败……前一阵大批高手围攻白云城,历时七天,终被戮尽。听说叶孤城以一人之力连胜三名一等一的剑客,过后又率众激战,一夜之间将来犯人等全部诛杀。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想去试他的剑法?”
西门吹雪道:“他当时若在城中,自不敢有人如此。”
陆小凤奇道:“你说他不在白云城?”
“他在颍州。”
陆小凤并没问西门吹雪如何知道这件事,只是一口饮干了杯里的酒,笑道:“我这次来,是想求你做一件事情。”
西门吹雪淡淡看他一眼,陆小凤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下意识地摸了摸两撇胡子。
官道上远远行来一辆马车,车辕厚厚蒙着层黄尘。驾椽的马匹四蹄飞扬,身上汗水遍布,车夫却仍是重重甩着鞭子,催着马疾奔。
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来防止颠簸,一名男子倚在几张堆叠的絮棉靠垫上,似在闭目养神。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面容泛着几丝不正常的红,额角泌出细细汗迹。他皱着眉,忍受着体内不断增强的痛苦,并不发出声来。
这种毒性已经折磨了他几天,十一位极高明的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于是现在他要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人的医术之强,不亚于他的剑术。
万梅山庄天黑后是不见客的,好在马车赶到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西门吹雪此时独自站在一株树旁,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正静静看着夕阳逐渐隐没在远处的群山身后。
“庄主,门外有客求见。”
西门吹雪动也未动。“什么人。”
下人恭敬回道:“说是南海白云城来人。”
西门吹雪缓缓转过身。
马车停在大门外已有近一刻,车夫正焦急间,忽看到一个一身雪衣的男人从庄内步出,他立时面有喜色就想迎上。还未下得车来,便听车里有声音道:“西门庄主,又见面了。”
车帏掀开,里面人已站在地上。
西门吹雪忽道:“你伤得很重。”
叶孤城慢慢走上前,道:“不错。”西门吹雪见他脚下迟滞,便好似不会武艺的常人一般,不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叶孤城此时全身如同火燎,声音也暗了几分,身体却还笔直若松:“此次前来便为就医,庄主可愿。”
西门吹雪看着他一双仍未黯淡的眼,两手剪在身后:“城主请入舍。”
第16章 问道
房间里四下雪白,一应物器俱是素净颜色。西门吹雪收回诊脉的手,道:“这几日你未动内力,很好。”叶孤城靠在床畔,闻言只沉沉嗯了一声便不说话。西门吹雪看他卷起衣袖的左臂,上面一处细小创口周围正呈紫黑色,隐约散发着诡异的香气。
有下人送来一只木箱,并热水布巾等物。西门吹雪开了箱子,取出一把短匕,用一只瓷瓶里药水洗过,又从一副锦盒里抽出一把银针。
叶孤城拧起眉头,肌肉不由得绷紧。匕首一丝不苟地细细割去他伤处皮肉,这般慢慢剔除,实在比中了刀剑还要痛苦得多。
“好在从前为治病在医院里不知受了多少煎熬,这番也不是难以忍耐……”叶孤城半闭着眼,任由被剜下几块肉去。西门吹雪除净腐肉,几根银针在臂上灸了几处,那血便止住了。
伤口撒上生肌的药粉,又在肩井几处穴道上针了几回。西门吹雪一身洁净,并未沾上半丝血迹,将手在已变温了的水里洗过,用布巾揩干。叶孤城沉声道:“有劳。”
西门吹雪眼光掠过他苍白的脸,“一会儿药便送来。” 话音甫落,人已步到门外。
叶孤城重伤后经这一路疾驰,适才又割皮剜肉,身心早已俱疲。此时屋中只余他一人,便不再强撑,竞自躺下闭目休息。
他并未睡沉,因此当西门吹雪走近时,叶孤城已从塌上坐起身来。药碗上方冒着袅袅热气,汤汁十分苦涩,犹如加了大把黄连。待他喝完,西门吹雪已点了灯,原本黑下来的室内就笼在一片柔和的烛光当中。
叶孤城低头看向包扎妥当的左臂,开口道:“我欠庄主。”
西门吹雪在桌前椅上坐下,闻言不置可否。静了静,忽道:“是唐门暗器。”
叶孤城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东西是,手法不是。”他用右手按住伤处,冷冷道:“趁围攻时突发暗器,这种人剑术能练到如此,已是侥幸。”
三名顶尖高手与他激斗之时,其中一人趁同伴将叶孤城合围,骤然使出极狠辣的招数将淬有剧毒的暗器打向对手后心。叶孤城虽及时察觉,但若要避开则定会被两柄利剑洞穿胸膛。可他又是何等人,危急时使一招‘穿云逐日’,硬以左臂接下这一记,最终施杀手毙三人于剑下。
西门吹雪眼睛盯着轻微跳动烛焰,道:“何人所为。”
叶孤城知他所指,眸光沉了沉:“寻仇,夺岛。”
白云城主自剑技大成,手上不知沾过多少人命,而他剑下又岂会杀无名之人,这些人亲朋师友盘根错节,自然便存了报仇心思,此其一。再者那飞仙岛乃海外极少有的富饶所在,茫茫大海之中,即便偶尔有一两处小岛也是地势狭小,周遭环境恶劣。那些海外剑修如何不想有一处福地,或是开门立派,或是自身修行,岂非美事。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