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镜中人虽依稀还是原本模样,那粉也涂得极薄,却是左右不匀,正面看还好,若稍许对着光了,便是一片狼藉。而那眉毛一长一短,唇脂也有堆积,硬将两瓣薄唇弄得“丰盈”无比。这下虽并非是“红红白白”看不清相貌了,却也绝不是能出去见人的。
杨莲亭被东方不败一笑,有些恼羞成怒,偏生是他老婆,又只好站在那处生闷气。东方不败好容易忍住了,再见杨莲亭这模样,就站起身,在窗边迎了光,侧头给杨莲亭看他面容。杨莲亭这下可傻眼啦,他分明小心翼翼,适才看时也以为不错,怎地现下看来如此怪异?难怪他老婆那般好笑。
东方不败见着杨莲亭尴尬,便重又走过来,一面将帕子蘸了水卸下妆容,一面奇问道:“莲弟,你今日定要亲手为我妆扮,为何如此,可以说与我听么?”
杨莲亭抓一抓后脑,很是惭愧,嗫嚅道:“我就是想给你画得淡些……”跟着声气又大起来,“我分明跟人学了,竟还是画成这样!实在,实在……”
东方不败倒是熟练,很快便净了面,跟着笑道:“莲弟才看过一回,手生有甚么奇怪?”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杨莲亭所为为何。
想他上辈子年长后才功行圆满,心思虽改,身子也有变化,然而从前长了胡须的,后来却没那般容易褪去。而他身为男子,肤色自然不如女子白皙,于是涂抹妆粉时难免厚重了,颜色也浓烈些,才勉强画出一张稍像女子的脸来。今生有莲弟在身边,他想要他淡些妆扮,他便淡些就是。只没料到莲弟为他不多生心思,竟会去与旁人学这女子妆扮之术,实在让他既是欢喜,又是感动。
想到此,他便柔声说道:“莲弟,我再画一个给你瞧瞧。”
杨莲亭自个画不出个好的,也只能点头,说道:“那我在此陪着教主。”他就想,老子在这里看我老婆梳妆,若是太浓,老子也好给他捣乱。
东方不败知他甚深,见他眼一转,又瞧他大喇喇坐在身边,便明白他心里所想,于是抿唇一笑,对镜梳妆。
素指尖尖,他先挑了一点妆粉在掌中匀了匀,随即便用指腹蘸了往面上涂去,他还没生出眼纹,只需细细抹上些儿就成,而后淡扫长眉、巧涂唇朱,稍作点缀而已。他后来又拿起那一枚金色花钿,轻轻置于眉心,就算大功告成。
之后又是挽发,他想到是要与莲弟做夫妻打扮,唇边就带了笑,十指于发间穿梭,极快地梳了个桃心髻。不过出来时没料到要扮成女子,故而没带上花样,虽梳好了头型,却并无妆饰之物。
杨莲亭在后头看得如痴如醉,此时听东方不败低呼一声,再看他老婆头顶上乌黑一片,也想到甚么,在怀里摸了一阵,掏出一朵淡黄色的绢花儿,凑过去笑道:“教主,簪上这个么!”
东方不败微讶,就听他又说:“我在店里买这脂粉时,店家给我看了这花儿,我觉着好看,就带了回来。果然有用么?”
“自然有用。”东方不败一笑,挑了花儿簪在头上,轻轻压了压,顿时就有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杨莲亭看东方不败弄得好了,急忙把他整个儿扳过来,见他被脂粉妆点得眉目如画,眸光顾盼,真是说不出的意态fēng_liú。
他不由又看得呆了。
东方不败掩唇一笑:“莲弟,不是说出去游玩么?”
杨莲亭恍然:“啊!是,是!”他就火烧火燎地跳将起来,一把抓了纱笠过来,给东方不败戴上,说道,“教主,你且戴好这个,千万莫要摘了去。”
东方不败此时心里柔情万千,他原就要做杨莲亭的贤惠妻子,这时更是百依百顺,就一低头,任他莲弟给他遮住了容貌。
而这杨莲亭瞅见他低头时露出的一截雪白颈子,心里一荡,随即便是大大的后悔。
他想在这出行途中与东方不败以夫妻之名见人不假,但想起他妆扮后那张花脸,怕旁人笑了让他不高兴,才买回纱笠给他遮掩一二。不曾想他老婆这扮相着实让他惊艳,买回的纱笠倒是有用,却不是为了遮丑,而是怕给野男人瞧了去啦!
东方不败不晓得杨莲亭这一番心思,他两世为人,还未戴过这玩意儿呢。那纱幕遮了脸面,也挡住视线,虽说轻薄无比,可看向外头时,也是有些朦胧,天地万物都仿若被个雨帘遮住,看不真切。
杨莲亭匆匆将杂物收了,站到东方不败身侧,轻轻牵起他手,深吸口气,侧头笑道:“老……不,娘子,我们出去罢。”
东方不败眼里一酸,也轻声答应:“哎,夫君。”
两人就这般携了手出门,杨莲亭身材高大,而东方不败偎在他身旁,虽不是腻在一处似的亲密无间,却也让人觉出两人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