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其实已经危如累卵,随时可能会被当做两边博弈之下“杀鸡儆猴”的那方,可这种次等士族,一门前程全系在仕途之上,反倒没有乡豪能随心所欲,即便看清了局面,也没法破局。
“那您指了马家路子,马文才若和他父亲商议后,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拱手把吴兴纳入沈家的掌控之下?”
侍卫首领听到沈家已经让各方这么忌惮,忍不住一惊。
“既然不能势均力敌,就只能合纵连横。沈家是在吴兴势大,可吴兴又不是只有沈家这一门阀,吴兴姚氏、施氏、丘氏,哪一门都不会坐视沈家一手遮天,你且看着,只要马骅真以退为进,抛出吴兴太守为饵,这三家必定联合起来,和沈家斗得你死我活……”
陈庆之手指无意识的在案几上摩挲着,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一旦真的内斗起来,几家都会在内斗中消耗掉彼此的实力,而且一郡士族不合,其中大有可为之处太多了,至少几年内都分不出胜负,说不得那吴兴太守之位又要让哪个‘倒霉鬼’渔翁得利。”
侍卫首领只是个武人,哪里见识过这官场阀门之间的杀人不见血,闻言咋舌,根本不敢发表任何言论。
“我其实也是可惜马文才,看到他如此挣扎着上进,我就想到当年陛下身边那么多大有可为的年轻人,却一个个只能归于沉寂。难道是他们能力不够吗?不是,只不过是时运不济,没抓住各自的机会,最终只能被无情的抛弃罢了。”
陈庆之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我还在惋惜别人,我蹉跎了半生,不过也就是个半个御史兼主书罢了。能帮的,也就是动动嘴皮。”
“有时候,人缺的就是那灵光一闪,你这一道灵光,也许抵马家思索几年,毕竟他们人在局中,而您又最善于破局。”
那侍卫首领对陈庆之的能力是心悦诚服,“无论是先生,还是马文才,都会又一飞冲天的那天的。”
“承你吉言。”
陈庆之笑笑,荣辱不惊。
“马骅若真决定放手一搏,三五年内吴兴诸家都需要他的支持,若马骅真是个有能力的,左右逢源之下,说不定他才是吴兴最大的赢家。马文才本就是士族出身,又年轻,其实可用的棋子要比我多太多。而我一飞冲天之日还不知道何时,毕竟我只是个没掌机要又没兵权的寒门罢了。”
“先生对马文才倒是欣赏的很。”
欣赏是欣赏,但他更多是记挂着那一支卦。
既然“见龙在田”,那马文才必定是有什么地方超出众人,只是现在还不显罢了。
更何况他额心那颗痣长得如此巧合,如果见了天子,会得到注意也就是时间的事情,他又何妨推上一把,给别人一个方便,也就是给自己一个方便。
他想想就觉得天意可惧,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非要让他和这一群学子牵扯在一起,而且也注定要他做一回他们的“贵人”。
他恰巧就知道梁山伯父亲之死的内情;
而他也恰巧因为吴兴郡沈家尾大不掉的事情和会稽太守的世子谈论过这个事情,当时两人就有些可惜那位注定要被牺牲的太守。
马文才和梁山伯身上到底关系着什么样的“气数”,让老天非要动用自己这颗棋子?
陈庆之心中一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侍卫首领听一般说道。
“现在士族越发式微,马文才要自持着身份不愿承认这现状,马家也走不了多远,只看他能不能慢慢看清士庶的局限,找到自己的破局之法。也许其中的关键……”
“就在和他同行的那一群少年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累,好累,累的做不了防盗章节了,让我去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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