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泉旁,伏隐小筑外,张元宗和管文韬四目相对,教中弟子迅速围了过来,明里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管文韬忽然有些紧张,竭力平复心绪后,认真道:“我要断了你的双臂。”白魔不知何时出了伏隐小筑,张兰亭也在某扇窗后望着这边。
张元宗淡淡道:“你出剑吧。”此言一出,有人担忧,有人惊讶,有人不解,有人幸灾乐祸。管文韬闻言有些发愣,然后举剑施了一礼,道:“我要出手了。”长剑出鞘,剑吟清越,剑光破空而至,剑意横贯长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纷纷猜测这一剑的后果。巫千雪手心沁满了汗水,可她内心不住劝慰自己要相信他。张兰亭和白魔皆微眯眼睛,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管文韬知道这一剑后,自己只怕也要万劫不复,但他还是出剑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张元宗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如春风一般轻柔。长剑斩至三尺之外,张元宗骈指如剑点在剑身之上,管文韬感觉剑指的力道不强不弱,堪堪挡住自己的剑,可是情形并非如传言那般,张元宗被废了武功。
张元宗的余毒并未祛除,但他还是竭力调动了内息,沉寂的毒素顿时活跃起来,开始侵蚀他的经脉,他陡然感受到一阵痛楚。与此同时,管文韬剑上的一丝剑意被他摄入体内,却如一枚火种掉入薪柴之中。
张元宗体内霎时间奔涌出汪洋一般的剑意,管文韬首当其冲,顿觉无数剑锋临身,心中一片冰凉。然而这汪洋般的剑意即刻收敛,凝聚于体内,横扫奇经八脉,游走周天窍穴,似是有无数柄剑自斩己身,又似熊熊烈火燎原。
几个呼吸之后,剑意渐渐归宁,张元宗淡淡道:“继续。”管文韬微微有些惊愣,不知道张元宗在弄什么玄虚。他也不多想,长剑犹似一道白虹,飞刺而出,贯日而去。张元宗如临风而立的迁客骚人,很是享受落霞孤鹜一般,他伸手两指夹住剑尖,长剑无法再进一寸。
管文韬剑上的剑意进入张元宗身躯里的世界,化作第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刹那间,漫天飞雪,银装素裹。身体里的龙门剑意再次狂暴地冲击周身经脉,龙门剑气潜行其中,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冷汗浸湿他的衣衫。
不大会儿,张元宗松开了管文韬的剑,沉声道:“再来。”管文韬愈发不解他的行为,但他并不想武功被废之人,这也稍稍降低他的愧意。两剑皆被张元宗轻描淡写地挡下,第三剑陡然暴起,剑芒吞吐,凌厉异常,大放杀伐之意。
张元宗微微松弛了肩膀,那一剑的杀意扑面而来,他认真而冷静地等着剑锋飞来。他忽然负手而立,竟是要以身迎之,长剑直刺而入,管文韬目露惊色,但已然收剑不及,巫千雪陡然传出一声惊呼。
突然间无数道龙门剑气狂暴涌出,环绕着张元宗飞驰,它们锋芒毕露,纯粹澎湃。长剑艰难地刺入龙门剑气,剑尖将将抵在张元宗胸口的檀中穴。剑意从檀中穴而入,激发全身的剑意共鸣,一起洗涤身躯内的隐晦。
这第三剑引发的剑意非是火,非是雪,而是实实在在的剑。剑气剑意横扫四肢百骸,涤荡五脏六腑,好似无数柄利剑在凌迟他的每一寸血肉。冷汗如雨滂沱,脸色乍红乍白,张元宗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无数人紧张地费解地望着他,巫千雪泪盈于睫,恨不得立马上前代之,白魔一脸凝重,诸般思绪纷纷扰扰,张兰亭身躯绷紧,眼中冰寒一片,阴晴不定。所有人之中,管文韬的感受是最激烈的,他本是来找张元宗讨个说法,结果重点早就不在于此。
张元宗猛然一声长啸,声震云霭,四野皆闻。余音未尽,他向白魔含笑示意,又以目光安抚巫千雪,最后对管文韬道:“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