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玄神色一正,道:“我乃吞灵族人,此蛊伴我而生,称之为吞灵蛊也无可厚非。”众人又是一阵轰动喧闹,“吞灵”二字虽然陌生,却有难以想象的魔力,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神,波涛汹涌,难以抑制。
这般情形与张元宗所知的传闻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虽然有所出入,却也是传说成真。陈清玄竟是上古吞灵族人,未曾想这条最匪夷所思的传闻似乎成为现实,天方夜谭一旦成真,无论是谁都难免怔怔。
张元宗不发一言,天光湛湛也扫除不了他的惊疑,双瞳星辉灿灿紧盯着陈清玄,欲瞧出一丝端倪。吞灵族和吞灵蛊,都是传闻中的奇人奇蛊,因一面之词而齐齐现身,任谁都不免疑惑。事关张水衣的安危,张元宗不得不慎重以待,勿要被人所乘。
陈清玄忽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惑,不过此时我最想瞧瞧你面对吞灵蛊有何等惊人的表现,此番之后,无论胜负,我都会解答你的疑惑。”银剑复又回到袖中,乖戾之色尽皆掩去,他复又成为那个骑着青驴而来的年轻人,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张元宗临风而立,天光瀑洒在他的身上,蕴出淡淡的光辉,出尘绝世,龙凤翔举。他淡淡一笑,光风霁月,如是云流霞动,简单道:“如你所愿。”他轻挥衣袖,神色淡然,就那样平静地望着陈清玄。
陈清玄灰衣落落,藏不住他本身的天日之表,静立当场,眸中暗潮汹涌。吞灵蛊傲立肩头,昂首盘踞,自有一股传言中的威势。忽然,它缓缓吸了一口气,虽然对于天地而言气流变化微不足道,但是张元宗敏锐地觉察到周身气流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好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流向了吞灵蛊,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吞灵蛊陡然吐出一口气,一道极轻极柔的声音传出,若是九天之上的初雷之音,张元宗剑心一荡,心神摇曳。吞灵蛊的声音若有若无,飘渺轻柔,翩跹在空中。
“小彩!”忽然后方传来花未眠的惊呼,只见七彩蟒蛇忽然奔离原地,仿若闪电一般向张元宗扑来。好似一道匹练破空降下,巨大的蟒尾横扫而出,似有开山裂石之威,谁曾想此时七彩蟒蛇奇异地被吞灵蛊所拘,不由自主地攻击张元宗。
如此神骏的七彩蟒蛇,更被赋予小蟠龙之名,可见其卓诡不伦,恐怖至极。狂风卷过,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张元宗面色平淡,一掌击向来势汹汹的蟒尾,这一掌简单如斯,平凡如斯,直似三岁稚子。
势大力沉的蟒尾顿时被击飞出去,七彩蟒蛇毫不避缩,硕大的头颅猛然伸向张元宗,张开血盆大口,腥气狂涌而下,狰狞可怖以极。蟒尾再次擦地内卷,飞沙走石,欲缠住青衣男子,葬送己腹,看得众人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张元宗轻踏地面,顿时拔地而起,若青鸟遨游,落在外围。彩蟒一着落空却并不懈怠,蟒首又奔袭而至,一口白色的毒气喷薄而出,笼罩而下,花未眠等人见状不免花容失色。张元宗恍如神祇,依旧是一掌印出,毒雾倒卷而回,不曾沾染点滴。
彩蟒身躯巨大,一摆一卷,地上顿时沟壑密布,它口吐毒雾,腥气翻滚,却伤不了张元宗分毫。倒是远处的苗人吸入远处飘来的淡薄毒气,一阵头晕目眩,纷纷向后退避,急忙付下平日常用的解物。
张元宗再一次避开彩蟒的攻击,凉淡道:“你不必再试探,我也想亲身试试吞灵蛊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那般神异。”言中是无与伦比的自信和淡定,陈清玄眉峰微聚,心中震动不已。紧接着彩蟒陡然清醒过来,不知身在何处,茫茫然回到花未眠的身畔。
就在此时,吞灵蛊突然发出了五种简短而奇异的声音,组合成某种的韵律,蕴含着莫名的力量,穿透人世间的红尘业障,响在心里脑海,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张元宗顿觉万千气象临身,灵魂化作一道光飞出躯壳,周遭的一切皆烟消云散。
他漂浮在一个神奇的世界,没有具体的物,满眼都是黑白两色,四面八方一般无二,路似有千万条,又似身陷绝境。灵台汇聚着茫茫的白雾,已不见往昔的清明,六识昏昏沉沉,似乎陷入泥淖中一般。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怪异的黑洞,具有一股莫名的吸力,张元宗只觉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如幽冥一般的黑洞。隐隐约约黑白深处传来呼唤他的声音,可是那个黑洞似有吞噬天地之威,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片刻间,他飘到近前,只见黑洞深邃异常,又似一张深不见底的怪物的口,里面渐渐传来熟悉的声音。师父平淡而真挚的教诲,师弟崇拜而惊奇的叹服,妹妹娇气而甜濡的央求,千雪静谧而幽幽的轻叹,各种声音纷至沓来,散发着绝伦的魔力。
最后一声“哥哥”清亮传来,张元宗浑身一震,那是记忆中张兰亭稚嫩的声音,他一脚踏进了那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