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不可能不说。她是李家出来的人,威逼利诱都没用。”袁海淡然地陈述完了理由,说:“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却已经无话可说。
呆在李祝融身边的人,一般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学会并顺从了他的价值观,另一个结果就是圆润地从他身边滚开。
袁海显然是前者。
对这个结果我并不是很意外,但是,当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袁海在我背后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有些事本来没有这么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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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袁海错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李祝融说这件事,我说:“我想回一趟c城。”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
他是真正的凤眼,眼尾上挑,墨蓝色眼睛,一般的情况,他只要这样安静地看着一个人,就足以让那个人乱了阵脚。
我抿着唇,垂着眼睛看桌上的纹路,等着他说话。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把那盅炖燕窝往我面前一推:“你先把这个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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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着牙吃那盅燕窝,他已经吃完了饭,双手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眯着眼睛看我。
“很难吃?”
“……还好。”
他忽然伸出手来,我本能地闪躲,没躲开,他没想到我会躲,眼神暗了一下。
“这里……”他在我眉心按了一下,我疑问地看着他,他翘起了唇角,解释道:“你皱着眉头。”
我都没察觉到,原来我一直是皱着眉头的。
我对这样的他并不陌生。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直到我从r大退学之前,他对我,其实都很好。
要不然,像郑野狐那种外表具有疯癫般热情内心却比谁都凉薄的人,也不会对我这样上心。
我其实很明白,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只是,人总是不容易满足的。有了这样,还想要那样,有了喜欢,就想要爱。
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可以不顾一切地站出来,而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自己枯木死灰地过了十年,你却可以结婚生子?你和那个女人结婚生子的时候,在你心里,我又被放置在什么地方呢?我们曾经有那么大把大把的时间,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一直等到我自己都不敢再等下去了……
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然而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当年那两个小心翼翼地在一起的少年,他们脆弱得像一折就断的芦苇,但是他们相爱。他们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在一起,但是他们相爱。
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满足的,他周末r大补课,只放半天假,却也要坐半个小时的车赶过去见他,哪怕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哪怕是说几句话,都是好的。因为他,连去那里的公交车都比从那里回来的公交车显得可爱。
那时候的许煦,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却只能相对无言。
现在的许煦和李祝融,坐在光明灿烂的房间里,没有路人的侧目,没有风言风语,没有那个像乌云一样横亘在我们头上的李老爷子,我们都不再是任凭别人摆布、除了爱情一无所有的少年。
当年阻挡我们的那些事,都不存在了。
这是最好的季节,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夜晚。
然而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了。
世界上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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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坐在漂亮的欧式沙发里,身上藏青色西装越发衬得他皮肤像瓷一样白。
早就料到的答案。
“我三月十五必须回去。”我垂着眼睛,看着地毯上漂亮的花纹:“那天是我爸的生日,他六十岁。”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把眼睛抬起来。”他忽然说道。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他的袖扣似乎是蓝宝石的。
然后那只手忽然离开了扶手,有阴影当头罩下来,他背着光站在我面前,专注地看着我。
“老师为什么不邀请我和你一起去呢?”
我简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
我扶着扶手,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修长手指从我颈侧一直划上来,我脊背上有点发凉,侧着身想躲开,被他捏住了下巴,把我脸扳了起来,墨蓝色眼睛一直看到我眼底:“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不行。”我艰难地说完,用手推他,被他捏住手腕。他的神色似乎有点悲哀。
“为什么不行呢?”他皱着细长的眉毛,抿着唇,他身上似乎背负着沉重的东西,而我甚至不敢问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了。你父母不愿意见你,我可以把他们弄到北京来,让他们住在这里……”他似乎在陈述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连嘴角都渐渐翘起来:“老师,你还在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