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翠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连礼节都顾不上了,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焦灼:“小姐,不好了……”
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沈云谣还是差一点儿被她撞到。
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眉尖微蹙:“总说要学着点儿流珠她们,就这样?”
“我的好小姐,这会儿都火上房了,还讲那些劳什子的。孙,孙嬷嬷她……”流翠忙不迭摆手,手指着尧光阁的方向,断断续续的说着。
孙嬷嬷?
沈云谣心下疑惑更深,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们三个了,怎的平白无故的冒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沈云容在一旁也是心急,两手紧紧拧着帕子,鼻尖儿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儿。
流翠正大口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忽听得这一声轻轻软软的娇声,才忙不迭行礼:“回四小姐话,孙嬷嬷,她疯了!”
“什么?”沈云容和绯儿齐齐惊呼出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云谣眸光一闪,并不似她二人那边惊讶。
原还觉得奇怪,只当是那老婆子受了周槿的吩咐,又出来挑事儿。
没成想,竟是这一出!
倒是别出心裁,最好是真的疯了,若是胆敢算计她……
“谁支使你往这儿来的?”沈云谣淡淡启口,说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流翠面上一呆,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当时我们都去孙嬷嬷屋子瞧,院子里乱糟糟的,雪兰说用不着我,就叫我来寻小姐回去呢。”
雪兰嘛,倒是在意料之中。
今日老太太兴致不高,早安礼也就省去了一大半。
若是平常算来,她这会儿还在明晖堂。想到这儿,沈云谣眼底闪过一道利光,转而讽刺一笑。
周槿,你果真是好算计!
可惜,棋差一招了……
流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双眼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儿,仍旧不懂沈云谣的意思。
“四姐,你先回院子里去,不等人来叫,别出来就是了。”沈云谣转身捏了一把沈云容纤细的手指,脸上仍旧挂着好看的笑容。
沈云容眼里带着担忧,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忽然觉得一阵心安。点点头,嘱咐道:“好,万事小心。”
“放心吧!”沈云谣缓缓一笑,语气亲切和暖。好似孙嬷嬷的事情,全在她意料之中一般。
“这件事只怕并非偶然,你要当心些静宜院那位。”正待转身,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急急拉了沈云谣的手左顾右盼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云谣轻轻笑了一声:“无妨,且看她要如何。”
二人分别后,沈云谣匆匆到了孙嬷嬷所在的下人房。未及走近,就听院子里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孙嬷嬷原是她身边唯一的教养嬷嬷,也是体面的。只是如今这院子里却挤了不少人,没有半分体统。
雪兰侧身站在门前,正和人拉扯,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云谣淡淡扫了一眼,认出是内院的管事娘子张王氏。张王氏一家都是周槿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她的丈夫张二林是周槿得力的帮手。
周槿拨了她来处理,存的是什么心思,沈云谣知道的清楚。
另有两个着青衣的小厮跟在管事娘子身后,颇有些踌躇。时而朝着屋子里张望两眼,摸摸鼻子却又当没看见。
有眼尖的丫头瞧见了沈云谣,忙三三两两的支吾着行礼。一时间,倒也停止了之前如火如荼的话题。
沈云谣穿过人群,提步上了台阶,转身,抬眸,看着众人并不说话。
张王氏甩着帕子扭过来,圆润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恭谨中带着一贯的讨好,下巴微微抬起,颇有几分看不起人的傲气藏在眼里。
“五小姐可是来了,奴婢在府里多少年了,这回事还是头一回碰见呢。五小姐是主子,要快快拿个主意才好。”张王氏拿眼角飞快瞥了一眼沈云谣。
瞧她通身清贵的气派,心里微有些惊讶。心道这五小姐倒是有几分斤两,还是不要贸然得罪的好。
思及此,原本锋利的眼神有所收敛,压住了步子近前矮了身子低头行礼,只是笑声有些刺耳。
这话说的排场,一则暗讽她的院子里多作怪,二则教训她管教无方。
沈云谣嘴角一勾,眼底划过一抹嘲讽,转身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看似无意的打量了张王氏一眼。
“流翠,这位是?”沈云谣并不直接与她说话,反而去问流翠。
张王氏顿时脸色不好,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了一半。偷偷拿眼刀刺了流翠一下,心里骂了一声,山野里长大的丫头,装什么清高!
这是在挑她不知礼呢,头回见到主子小姐,却忘了自报家门。
可到底是多少年摸爬滚打过来的,城府还是有的。面上重又染上一贯的笑,不等流翠开口,福身道:“奴婢张王氏,请五小姐安。”
“罢了,嬷嬷人呢?”沈云谣并不与她计较,径直越过她朝着雪兰问话。
雪兰忙转身领路,行至门外脚步越发的踌躇,不安的说了一声:“嬷嬷在里头,好吓人。”
张王氏跟在沈云谣后头,见她提步进门,不觉凑上去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原本还算体面的屋子,眼下已经杂乱无章,凌乱不堪了。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火气,空气里弥漫着符纸焚烧过后的味道,黑色的纸屑搅着灰尘在屋子里起起伏伏的飘动着。
入眼是散落在各处的衣裳,被褥,大多都是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