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由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苛,即便言行浪荡,但极少真的做出于人于己都无益之事,也鲜少与人动火。他伸手双手并拢,任光从指缝间穿过,看了好一会儿,方心平气和道:“你若不信,我便试与你看。”
萧道鸾抿唇不语。
林子由寻得了一招制敌的法门,笑容当即多了几分真诚:“原先还想着等修为小成了,再和他坦白。如今你在他身边,叫我怎么能放心,不如先下手为强。依我看……你还没得手吧?”
萧道鸾:“你心术不正,修剑难有所成。”
旁人说这话林子由只当是耳边风,但从一位自身跋涉北海只为砥砺剑道修为的人口中道来,他不得不信。而且他得承认,这一句话的反击很有力,有力到他的神思瞬间无法集中在多堵对方几句这种小事之上。
心术不正?也许吧。
难有所成?绝不可能。
林子由的目光转而阴郁,但听得身后房门被推动的声音,很快被笑意遮掩。
沈恪抱怨道:“不知今日怎么了,好好走着都能磕一跤。”
林子由道:“哪磕着了?”
沈恪大咧咧撩起袖口,指着青紫的肘子,道:“往前扑猛了,肘子砸在地上,骨头差点没裂了。”
林子由拿捏着语气道:“很痛?我给你揉揉。”
沈恪惊得赶忙放下袖子,快步走到萧道鸾身后,才感觉那股怎么也不对的劲儿终于不见了。
“是不是大老爷们,就绊个跤,能有多大事儿?”
小二闷不做声将桌上的碗碟都收拾了,又默默退下。
林子由的目光在小二那还算细瘦的背影上盯了片刻,转头对沈恪道:“吃的也差不多了,但总觉和你聊得还不尽兴。我就住在边上,你不如和我过去,秉烛夜聊?”
沈恪琢磨着林子由今儿个有些不对劲,本不打算答应他任何的要求,但忽然想到自己和萧道鸾的事儿一团糟,也许和这个风月场老手聊聊,能有所得?不就是两人一间房呆一晚上吗,他和萧道鸾都同床共枕那么多天了,也没见得发生点什么。
林子由笑道:“考虑的怎么样?”
沈恪迟疑道:“你那边……会不会不方便?”林子由这次是随宗门出行,若是房中还有另外的归一宗弟子,那他想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林子由道:“方便。都说了宗门对我青眼有加,外出也住的是单间上房,就我一人。当然,你来了,就是两人。”
他有意重重地咬住了“两人”的音,不出所料看到萧道鸾的手紧了紧。
有意思,那动作像是被逼急了想要抽剑将他斩于身前。林子由满意于自己的猜想,正巧这时沈恪道“那我便过来”,萧道鸾紧握的手忽的松开了。
“你要练剑。”
“啊?”
萧道鸾缓缓道:“你练剑。我看。”
沈恪有些为难,萧道鸾确实是每日都看着他练剑,有时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问题,对方一句话就指了出来,这份眼力和耐心都让他很是佩服。有这样的高手指点,机会难得,应该把握,但他又不想错过和林子由夜谈的机会。下次再碰上一个能谈谈这些问题的人,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要不……今天先不练,明天再补上?”
这话说出去,沈恪自己都觉得心虚,压根不敢看向萧道鸾。
萧道鸾果然没有回答。
沈恪无奈道:“不可一日不练剑,我知道……”
“沈老二,真该给你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林子由嗤笑道,“他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凡人,你就真能怕成这样?”
不给沈恪辩解的机会,林子由起身道:“也罢。之前是逗着你玩儿的,我那房也不方便多个人去。你今晚就好好和他……练剑吧。”
林子由潇洒而去,沈恪还得对许久没发一言的萧道鸾解释:“这也是我的老朋友,认识八年了,就这幅德性。要是混的熟了,会发现他其实……也挺有趣的。”
萧道鸾:“你的朋友……都不错。”
先是祷雨镇上的一群姑娘,修魔的修魔,跳崖的跳崖,再是这归一宗的弟子,浑身都是刻意压着的跋扈阴气,沈恪的这些所谓老友……让萧道鸾大开眼界。
沈恪故作不知道:“都说近朱者赤,你和我一块儿那么久,不也过得很好吗?”
萧道鸾:“……”
沈恪:“练剑!”
……
饶是看了那么久,每次沈恪躺在床上,看到萧道鸾脱下外衣的时候,都还会忍不住默默眯起眼。其实他是想闭眼的,但又舍不得,只能挣扎着露出一个小缝,看到的画面反而更有冲击力,也更荡漾。
沈恪心道,萧道鸾是不是对他也有点意思呢,不然哪能明知他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还能坦然自若地夜夜和他睡一张床。诸如此类的遐想太多,而且随着和萧道鸾相处日久,越来越多,他才会迫不急待地想要和林子由聊聊。以他阅尽千帆的沧桑,才能深深品出其中的反常。
有点兴趣和过了那么久都觉得有点兴趣,根本不是一回事。
何况这兴趣还不是有点。
沈恪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萧道鸾已经吹灭了灯,翻身上床了。
沈恪忍不住道:“你……”
他忽然失声,萧道鸾:“嗯?”
沈恪纠结地拉了拉被角,正愁自己怎么无端开了个口,接下去该和萧道鸾说些什么,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了。
那敲门声咚咚两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