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央宫前的青石板广场上,皇帝领着百官,为将出征的将士祈福送行。
尉遲粲身着银白盔甲,单膝跪在最前头,身後是墨澈和徐謇等人。
依惯例,由钦天监祷念福咒,再放出十只系着响铃的飞鸟,然後由事先挑选好的人射落响铃。要是十个响铃皆能打下,那就代表旗开得胜。
而今年的射铃手,是由尉遲御自动请命。
等钦天监念完福咒之後,尉遲御便在弓架前挑了把七石长弓,背着箭袋走到广场中央,箭已在弦上。
太监挥下红旗,後头的小太监立刻放出飞鸟。
只见尉遲御张弓射去,一中再中,而飞鸟是一次放出十只,要是射箭速度过慢,飞鸟会飞得不见身影。
眼前尉遲御失了一箭,後头连连落空,飞鸟飞行渐远,站在皇帝身旁的尉遲肃,没细想就冲向弓架挑了把九石大长弓,快步向前,自尉遲御的箭袋一口气抓出三支箭,凌空射去,三箭皆中,现场响起阵阵欢呼声。
尉遲粲不禁朝他笑眯眼。
「朕在此等候众将士凯旋归朝!」
「领命!」正步踢踏声响彻云霄。
尉遲粲临行前,忍不住再看他一眼,朝父皇行了礼之後,随即转身离去。
尉遲肃睇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被其他将领给淹没,还是没转开视线。
「皇儿们手足情深,教朕大悦。」尉遲慕低声道。
尉遲肃猛地回神。「儿臣和阿粲从小为同母所教养,情分自然是比其他兄弟深厚,再者,这响铃象征得胜,非射下不可。」他知道尉遲御是故意的,尉遲御宁可被父皇责骂,也要杀杀士气,毕竟粲若立下功绩,对皇後一派可是一大威胁。
「若只是如此……就好。」话落,尉遲慕转身就走。
尉遲肃愣在原地,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父皇为何这么说?是父皇发现什么,还是他府中有谁……背叛了他?
三年眨眼过去,尉遲肃仍是皇侍郎,又身兼私衙首领一职。
三年来,他运筹帷幄、细心布局,一一拔去各皇子派系下的重要角色,就是为替尉遲粲铺出登基之道。
这一日,廉王府里,尉遲肃特地派人邀请了两位矿商前来。
筵席设在偏厅里,偏厅後有间暖房。偏厅里,尉遲肃已入席,满桌奇珍异馐,可配着後头暖房里杀猪般的哀嚎声,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两名应邀而来的矿商不禁面面相觑。
「今儿个特地请两位前来,那是因为两位名下的铁砂矿场产量极为丰富,如今北境仍在开战,所需武器不少,所以想向两位加征两成的铁砂,还请多多配合。」尉遲肃捧起酒杯,笑容可掬地道。
「这……」两人对看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端着酒杯未饮。
直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哀叫再起——「不要再抽了……不要再抽了……」
那央求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後化为无声,但仍依稀可听见鞭子抽下的声响,教两人吓得抖出酒液。
尉遲肃见状,唤来随从低斥着,「谷正,要他们动作利落点,别吓着本王的客人。」
两名矿商吓得手颤抖不停。
「两位别怕,本王向来敬重忠心爱国的人,就请两位……共体时艰。」字眼是在央求,可口吻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两人立刻将酒杯一搁,双双跪下。
其中一人忙道:「王爷,不是草民不肯配合,而是工部已要求咱们上缴两成,如今若再上缴两成……咱们就没办法生存了。」
都阗律例,营矿者,皆是官民三七分,且上等矿产必定送进宫内。如今一再被剥削,他们根本不敷成本。
「工部为何要你们再上缴两成?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事……你们该不是故意要栽赃工部,欺骗本王吧。」尉遲肃微眯起眼,神色冷戾。
「王爷,草民不敢欺瞒,要是王爷不信,草民可以回去拿帐本,上头载明了工部何时多要两成铁砂,草民说话都是有凭有据,不敢信口雌黄的。」
「喔?」尉遲肃微弹指,谷正立刻意会地走到暖房里,将工部侍郎揪至他面前。「周侍郎,本王再问你,工部冶剑,所为何事?」
两名矿商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廉王的计,如此一来,一层查过一层……周侍郎已经无力地软倒在地,虽不知廉王是如何查到工部要这两名矿商上缴铁砂,但他清楚自己已无法再强辩。
「是四皇子授意……」
得到答案,尉遲肃满意地笑眯眼。「只要你配合本王,本王可以保你的官职不变。还有你们两个……本王最喜欢配合的人。」
两名矿商脸色苍白地伏跪在地。
将人遣回,另外派人手盯梢,尉遲肃托腮沉思着。
如今他手中已经掌握了老四和老五造反的铁证,但他不认为那两人自己会有如此愚蠢的野心,肯定是有人在後头煽动……那人必是尉遲御。
但要抓到他的把柄并不容易,就算除得了皇後外戚,也不见得能扳倒他……也许他该设个陷阱才是。
正忖着,一杯茶搁到面前。
「谷正,事情都处理好了?」他端起茶杯低问着。
「小的都已打理好了。」
「那就好。」
谷正是桂都督当年派给他的帮手,相处之後,他觉得这人正直不阿,适合留在身边,便将他拉进私衙,再由他联系其他人,将暗线布满三监六部九司,甚至连民间富户他也予以威胁利诱,一并拉拢,就为方便行事。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