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源并没有让铁骑军的首领起身,而是越过他先将章弈抱了起来,随即才说道:“都起来吧。”
顾青源自从找到了章弈之后就没有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京城的人能这么快找到他也属于意料当中的事情。只是……
他表面虽然淡定如初,内心却早就乱成了一团。铁骑军直属于当今圣上。如今连他们都出动了,大概等他回到京城就只剩下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现在带着徒弟浪迹天涯还来不来得急……
浪迹天涯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好麻烦……
铁骑军首领并没有按照顾青源的要求起身,依旧维持着跪行大礼:“肯请侯爷随卑职回京城。”
顾青源直接抱着章弈走上了楼梯:“天色已晚,休息一夜再走不迟。对了将我徒儿点的饭菜再做一份送上来,速度要快。”
他交代完便直接抱着人回房了,虽然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但还是让他先缩一会儿再说吧……
章弈从一开始便紧紧地缩在顾青源怀中,他乞讨的时候被人踢打惯了,却头一次被人用一种呵护的方式抱在怀中。
章弈眼睛有些酸涩,师尊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他拼尽此生都不会放手,更不敢相忘。
这一夜过去不提,第二日一早铁骑军首领便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显然是要尽最快的速度将这位小祖宗护(押)送回京,以免中途再出现什么岔子。
顾青源牵着章弈的手,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情踏上了他那位公主娘亲特意准备的,有着荒兽血脉的三匹骏马拉的安车当中。
车中只有一塌一桌,旁边还点了一炉熏香,显然是只给顾青源一人准备的。好在章弈身量小并不占地方,被顾青源直接塞到塌上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他刚上来便闻到一股兰香,跟他师尊身上的一样,章弈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安了下来。
被叫一声师尊自然也要尽一份义务,顾青源昨天夜里便誊写了一份顾家祖训。
也不知道顾家的祖辈是怎么想的,从入门心法就别样的与众不同,将心法跟祖训融合在了一起,用特定的笔法描摹才能修行。
当然这是顾家本家的修行方式,可是顾青源只会这一种入门方式,理所应当地只教章弈这一种了。
拥有荒兽血统的马要比普通马神骏得多,跑起来时也更为稳当。顾青源打开塌下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笔墨纸砚,章弈主动伸手替他摆好。
顾青源也乐得当甩手掌柜,将自己的小徒弟指使的团团转:“研磨,可会?”
“是师尊。”章弈只当是顾青源自己要写字,巴不得能帮他做更多,在顾青源示范过后,便将墨细致地研磨了出来。
顾青源在此期间一直懒洋洋地如同没骨头一样靠在软垫当中,随口问道:“你可识字?”
“认识几个字。”章弈年纪小直挺挺地跪在塌上才能够到砚台,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他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顿。
章弈磨好墨汁后不顾右手地酸累,赶忙问道:“师尊你看这样行不行?”
其实磨墨也有技巧的,首先便是轻重、快慢要适中,姿势也要端正以确保墨的垂直平正,要打圈磨不能斜着来或者直推,另外加水也是要有一定量才好。
这毕竟是章弈第一次磨出成品来,技巧有失,墨汁粗而不匀。
不过这墨汁磨出来是给章弈自己用的,顾青源看了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他昨晚誊写出来的祖训。
顾青源生了一身懒骨,平时写字都恨不得将数笔连在一起,飞扬跋扈的fēng_liú韵味倒是有了,就是不大容易让人看懂。
唯有这祖训,年幼时少说也临摹了千八百遍,运笔转笔之间自有老庄之风。
没办法,那心法就蕴藏在这笔划当中,每一个字的韵味跟力度都与修行有关,写不对就白练了。
顾青源将祖训往桌子上一铺将章弈招呼了过来:“照着这个写。”
章弈识字都是老乞丐用石头子儿在地上随意比划的,却从未握过笔写字,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更别提临摹出一模一样的字体来。
顾青源矫正了半天,见他即便是握对了笔,写出来的字也是七扭八歪的。当下眉头一皱,终于不耐烦继续磨蹭下去,直接坐到了章弈背后,将他半环在怀中,握住了他握笔的手。
章弈手腕一抖,一滴墨汁就这么落了下去洇开了纸张。
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像是酸楚又像是天大的欣喜,一时间也难以分辨。
“别动。”顾青源是不知道章弈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带着他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因为章弈认识的字有限,顾青源带着他每写成一个字都会念一遍这个字的读音,然后让章弈重复地念叨上一遍。
他这前十几年大概都没这么用心地对待谁过,一边觉得自己亏了,一边又当自己是在消磨时间。
反正他家小徒弟抱上去虽然有些硌手,却也挺暖和的,当暖炉正好。
顾家祖训看上去不多,两人这么一个教一个写的也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那些铁骑军急着将顾青源护送回京,自然是全速赶路,中间也没有停歇的时间,只是派人快马买了些精致的吃食送到了顾青源的马车上。
顾青源手把手地带着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松开了手,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徒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