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不是头一次见到女人穿裤子,尤其她上身又是短衣,自到了这时代裙装看多了,乍一瞧来感觉很是亲切。高文心被他一看,顿时脸蛋儿一红,急忙地走到他侧边,探视他身止伤口,不敢直接落在他的目光下。
那种敝口裤虽说是家居常服,却是从棉裤发展来的,只可在内宅中穿着,要出门时外边还是要套罗裙的,她怎好意思被杨凌注视?高文心脸热热地替他解开臂上胡乱捆扎的纸,巾,撸起袍袖查看了下伤口,不禁吁了口气,微笑对韩幼稚娘道:“夫人不用担心,老爷创口不深,现在血也止了,没有大碍地,待婢子取些白药来敷上便是。”
韩幼娘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对杨凌嗔怒道:“相公带了那么多人去,怎么还伤了自己,早知道幼娘就陪你去了。刚刚儿的可真是吓死我了。”
雪里梅嘴快,愤愤地把王景隆意图劫走玉姐儿,被捕后又恩将仇报、谋刺老爷的事说了,听得韩幼娘也愤怒之极。高文心听了眼珠一转,瞧向杨凌的眼神儿却有点怪疑。
只见高文心迟疑一下,说道:“老爷,这伤口并不碍事,不过……长好后难免要留下较大的疤痕,请老爷移到婢子医房之中,让婢子施以刀针可好?老爷放心,婢子敷上麻药,绝无疼痛的。”
杨凌不以为然地笑道:“何必这么费事儿?伤口又能不在脸上,有个伤口……呃……好吧”,他说着一抬头瞧见高文心眼色,里边有几分了然、几分狡黠,杨凌可不是真的秀才,一见这种怪异的眼神,立即省到:莫非这剑伤是自刺还是他人刺伤,这时的人就可验出?是了,角度、力道都有差异,若是对创伤有研究的人,难免会看出端倪,高文心这是要帮我做手脚了。
韩幼娘听了又担心起来,急道:“姐姐相公不是没有大碍么?怎么……怎么还要施以刀具?”
杨凌和高文心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杨凌不禁笑道:“幼娘,女神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我听说过,这才是高明的医术,伤口会好得更快些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能走能跑么?呵呵呵……”
杨凌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说道:“我过去就好。你不要跟来了,免得见了血肉又担惊受怕。”
高文心眼中闪过一丝哲学神色。见他当先走出了门去,才微微一笑,对韩幼娘道:“不要担心,姐姐只须两盏茶的功夫,保证还你一个好端端的相公便是了。”
韩幼娘脸儿一红,假意嗔道:“幼娘当你是亲姐姐,你现在也学雪儿她们取笑我,要是有朝一日……哼哼,人家可不喝你敬地茶呢。”
高文心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恼地张了张嘴,可是又不敢把话说绝,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赶紧逃了出去。
韩幼娘虽说见丈夫行动自如,也对高文心的医术十分信得过,还是想跟去打个下手帮帮忙,可是她刚刚迈出两步,玉堂春已怯怯地扯住她褂子,委委曲曲地道:“夫人,老爷受伤是因为婢子引起,请夫人责罚婢子。”
韩幼娘啼笑皆非地道:“谁想得到王景隆会挣脱束缚行凶伤人呀?你别跟着添乱了。”
玉堂春跪了下去,伤心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总是因为婢子引起,再说……再说老爷吩咐小婢找夫人领家法,婢子怎敢不从?”
韩幼娘赶忙地扶起了她,莫名其妙地道:“这怎么说的,咱家哪有什么家法。家法……呃……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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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刑部右侍郎魏绅就将审理结果呈报了李东阳,案子审得极为顺利,根本不曾动刑,王平便招供受老爷招待留在京城照应公子。见公子在陵上折磨,这才擅作主张,雇了些人去救他出来,如今反害了少主人性命,只求一死。
那些流盗早有万一被捕的准备,众中一辞说是生活无着,流窜四方讨个口食儿,受了王平重金诱惑,才帮他盗尸、救人,劫掳他人家眷。
魏绅调查一番,情况属实,至于这些流盗身份,说地天南地北哪儿都有,既已取了口供,也没有千里迢迢派人取证的道理,便将案卷移送李大学士。
李东阳见案情不曾牵涉王琼,心中甚喜。漫说这主使人并无实据查到王琼头上,就算有甩怀疑,老友落魄金陵,幼儿又遭惨死,他也不会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看看魏绅判得还算公允,按大明律,谋劫囚,造意者绞,从者流一千里,谋绑架未遂,主使者临十年,从者杖一百、监一年,两罪并罚,判了王平腰斩,几个流盗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发配凉州杂木口递去所充当车夫,俾运军需。
李东阳拿起一张票签来,提笔想了想,在纸签上写道:“量刑公允,拟欲许可。然皇上大婚在即,普天同庆,不宜邮包血,拟主犯绞立决、从犯赦杖刑,发配凉州。臣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六月二十七日。”
两行笔画圆劲丰润,遒丽的小楷写罢,李东阳提起票签来吹了吹,在签上涂了点胶糊,轻轻粘在卷宗一角。
他蹙着眉毛望了那卷宗半晌,忽地扯过一张纸来,悬笔疾书,在纸上写下杨凌两个大学,下边又写下善恶、忠奸两行小字,端详片刻他提笔一勾,将“恶”字抹去,狼毫笔端悬在那“忠奸”二字上却迟疑良久,难以著墨。
他叹息一声,轻轻搁下笔,悠悠地道:“大忠似奸、大奸似忠,貌奸实忠,貌忠实奸,老夫一生阅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