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让那家仆退下,然后走过去将门掩上,再转过身来时,那目光突然变得狠厉异常,冷冷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成绮韵神色自若,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在这位满手血腥的海盗王冷厉的注视下毫无惧意,竟然还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
彭老太爷上下打量她一番,忽地哈哈大笑,他走回桌旁坐下,说道:“姑娘请坐,你既盘出了我的底细,咱们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大家都是江湖同道,理应守望帮扶。
姑娘可是缺了盘缠?三五百两银子嘛,老头子还凑得出来,要是狮子大开口,呵呵,姑娘,你以为你找得出证据证明我是鲨鱼王?”
成绮韵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老爷子,你看我像是上门打秋风的人么?我今天来,不要你的钱,相反,我是上门给你送钱来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或许……不久的将来,老爷子就成为金陵首富,这份见面礼够不够大?”
彭老太爷听了迟疑不定地望了她半晌,才冷笑道:“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老夫年纪大了,只想过几天安逸日子。买卖越大,代价越大,你想做什么大买卖,老头子不打听,你是什么来路,老头子也不过问,你请回吧。”
成绮韵收敛了笑意,淡淡地道:“老爷子太小心了,你放心,这件事并无任何风险,贱妾此来可是甚有诚意,你不听我说明来意便要赶我走么?呵呵,若不是贱妾近日就要北上,其实不会这么急着来见你的……”
“北上?”彭老太爷一怔,他瞧了瞧成绮韵那一身装扮,火红的衣衫、外罩白披风,惹火的身材曲线玲珑、隆胸蜂腰极为诱人,那张笑吟吟的娇媚脸蛋,看年纪至少也有双十年华,心中忽地想起一个人来,他不禁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你是姓杨的派来的?”
成绮韵正想提出自己此来的目的,听了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也攸地一下跳起来。愕然道:“你说甚么?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一起来地?”
彭老太爷听到这里仰天打了个哈哈,他伸出巨灵神般的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砰地一声桌板一翻,已从下边摸出一对锋利的虎爪,他嘿嘿冷笑道:“杨家娘子,老头子混迹海上,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和你们这些想要改朝换代、起兵造反的绿林英雄是井水不犯河水!”
“老夫最后再说一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全当今日未见过。不然,咱就手下见真章,让我鲨鱼王领教领教你红娘子杨跨虎的真功夫!”
成绮韵听了一时愣在当地,她本已设下一番说辞,料定彭老太爷有所顾忌决不敢动手伤她,而她优厚的条件也必可说动这个海盗头子。
可是瞧他现在这副模样,间是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她不禁愕然问道:“什么杨家娘子?你到底以为我是谁?”
垆边人似月,皓腕双雪,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
谁不知道长干里第一美人儿就是长亭酒家的马怜儿?
长亭酒家是长干里临街最外边的一家酒店,走出店门前方不远,绿草茵茵处就是送客长亭,地点好,所以生意好。
自从几个月前,马老板的侄女儿从北方返回家乡,经常来到酒楼帮忙后,马家的生意也就越发地好了。
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杏脸桃腮、纤体如月的怜美人儿哪怕穿着布衣衩裙,都是俏丽可人、柔媚万分,叫人瞧了赏心悦目,以色佐酒,那酒似也逾加香浓,这客人又怎能不趋之若鹜?
金陵人好吃鸭,桂花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几乎每家酒楼都有自己腌制风味独特的桂花鸭,切成薄薄细片,吃来香鲜味美。
此时,马怜儿穿着一身淡绿衣衫,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扎着件蓝布围裙,皓白秀气地手中握着一把雪亮的小刀,立在柜前正娴熟地削下一片鸭肉,翩然落在那张蓝花簇边的碟子中。
她的一双美目,只盯着手中那只逐渐变小的盐水鸭,小刀飞快,似乎把那鸭子当成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飘逸英俊、一袭白衣的书生。
“怜儿,好久不见”,男人咳了咳,讪讪地说话了。
“对不起,我姓马,请叫我马姑娘。”
“呃……马姑娘,我们……好久不见了。”
“有很久么?我怎么不觉得?”
“当然有,当然有,我……我……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嗤”地一声笑,如同桃花初绽,看得面前的公子心儿一荡,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手,可是那双弯如弦月的俏眼,只是向他轻轻地一扫,他的手立即缩了回来,讪讪地说道:“怜儿,我……我……。”
“嗡~~”,锋利的小刀刷地一下掼在木案上,发出一阵嗡鸣,面前的公子吓得一哆嗦,忍不住倒退两步,马怜儿俏脸一板,冷冷地道:“关公子,我说过了,不许叫我怜儿,谁再叫我怜儿,我要他好看!”
马怜儿话音刚落,门外施施然走进一个身着藕色长袍、足踏乌底软靴的人来,轻轻向她叫道:“怜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