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被他夸地抿嘴儿一笑,站起身道:“手巧就不会把衣服做的……嘻嘻,勒的喘不上气儿吧?我当初还担心做大了呢,这回我可不是有心整你。”
刘大棒槌难为情地道:“俺知道。怪不得云儿姑娘,是俺长地傻大憨粗,费料子。”
小云的“噗哧”一笑,白了他一眼,嗔道:“光费料子吗?还费人家的手呢。”
“是是是”,姑娘这一站近了。刘大棒槌就开始结巴了,他咽了口唾沫,回头瞧了一眼,忽然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一下子塞在小云手里,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句:“俺送你的。”然后向外就跑,到了中堂门口还被门槛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一跤跌到侍卫堆里。
云儿姑娘看的惊叫了一声,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她发现侍卫们向她望来,便急忙一扯袖子,掩住了手里的东西……
十五六骑侍卫牵着马出了府门,云儿丫头轻轻地、轻轻地拉开另一只手上地罗袖,目光所及。掌中是一只比月饼小些,却有两块摞起来那么厚的小盒子,盒子是绸缎面饰着细碎的白花,中间是三个小字“茉莉坊”。
一丝动人的甜笑绽放在云儿的唇边:“谁说他傻大憨粗的,这不是也会讨好女孩子么?‘茉莉坊’的胭脂。很贵的呢,他……倒舍得。”
云儿那一脸温柔甜蜜的笑,就象一枝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茉莉花……
被人宠被人爱着地姑娘。哪怕是再平凡再普通的女子,在那一刻焕发出的神韵都高贵美丽的如同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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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高贵美丽的公主,却还没有一个小丫环快乐。
永福公主本是逆来顺受地性子,自已的喜、自已的怒,自已想要什么、想拒绝什么,她都得严守规矩,不能轻易表达出来,人前人后永远是一个优雅高贵的皇家公主。
可她,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心里能够担下多少心事,压上多少包袱?那天在“诸王馆”后院儿所见地驸马候选人,把她吓坏了,这些天常常做噩梦,尽管身边的侍女们安慰她,说那只是初选,上万人参加选驸马,最后的人选一定不会那么浅薄,她地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尤其听说杨凌现在整天在家陪伴娇妻美妾,闷极了就跑去豹园和哥哥闲聊扯淡,自已的终身他好象完全不放在心上,永福公主心中更是气苦不已。毕真是个太监,国舅只注重对方的身份、地位,要挑个如意郎君,怕也只有杨凌才晓得自已心意,自已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他怎么这般不拿我当回事儿?
永福宫主愤愤地一甩袖子,后边哎哟一声,永淳公主娇笑着闪开,得意地道:“幸亏本公主身手灵活,姐姐和谁生气了?”
“秀亭?一大早儿的就起了?怎么来的这么早?”
“糊涂姐姐,你都在想什么呢?今天湘儿进京啊,我可是盼了很久了,湘儿比我还能闹,有她在,我就不闷了,一会等她来了,见过太皇太后、母后和皇上,我领她逛院子打雪仗。姐,你去不?”永淳一边拌着衫上的雪,一边笑问道。
永福幽幽一叹,说道:“你呀,少年不知愁滋味,整日介就知道玩。唉!湘儿,湘儿来了也好,我若真的住进‘十王馆’还有个人来陪我聊天解闷儿,我……现在倒真羡慕湘儿,她也是公主,可是却不必按公主的规矩将来住进‘十王府’。”
永淳公主翻翻白眼,道:“早叫你自已挑嘛,你不肯,相中了谁和大哥说去,他是皇上啊,一道旨意,谁敢不娶?”
永福公主俏脸生晕,轻啐一口,嗔道:“乱说什么呀,姐姐嫁不出去呀?哪有女儿家抛头露面自已选夫婿地,没的叫人家笑话。”
她转头对小丁子道:“小丁子,告诉御膳房,让他们备一桌御膳,就说本公主和永淳公主要款待湘儿公主。”
小丁子答应着去了,永淳又笑嘻嘻地道:“姐姐,我听马总管说,驸马人选只剩下二十一人了,那真是千挑万选呐,主选官明日就要做最终选择,然后带人进宫了。听说,皇兄已经贴出榜文,今儿是最后一天,不过现在仍想报名的门槛儿可提高了,必须有功名在身才行。”
永福公主一阵茫然,心中急跳,促声道:“你说……,明日便要带人进宫了?”
永淳公主拉着长音道:“是明日再做终选呐……姐姐,明天选出的人,才有资格进宫,不是明天进宫……”
永福公主松了口气,她走到殿门口,只见雪花纷扬,永福公主握着小拳头,紧张地自语道:“今日大雪,‘诸王馆’应该不会太多了事了,妹妹,叫人召杨大人进宫一趟,我……我要……我要……我要……嗯?嗳,永淳!永淳?”
永淳早已远远跑开了,一边向她大声喊道:“别要了,我去叫人。”
永福放下手来,向廊下走了两步,娉婷而立,痴痴凝望着白雪袅袅而下。梅树老干,已经如同洒上一层雪盐。
她伸出素手,雪花儿无声地落入掌心,迅速化成一滴清水,盈盈如女儿心尖之泪。
永福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举目望去,雪落迷蒙,宫人形影僮僮。
宫里规矩,是不得快步行走的,任何时候都得一步三摇,保持皇宫的肃穆和威严。一条条御道上,不管执伞的,系披风的,宫人们在雪花迷蒙中埋头而行,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冬天的彻底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