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房舍、道路、角门,全和卢士杰绘出的图形一模一样,伍汉超早已烂记于心,此时他主要观察的是来往的人物,各项建筑之间的具体距离,包括房屋墙壁的高度,房屋之间的假山、花圃和可供隐藏行踪的地方。
卢士杰原本有四个固定的轿夫,不过负责掀轿帘儿的那个犯了点过失。轿子到了工地,卢公子出轿时没留神,把自己绊了个大跟头,卢公子是斯文的读书人,当着下人丢了这么个大脸,不禁恼羞成怒,就把那轿夫辞了。
卢公子走路一向目高于顶,不看脚顶下,工地上又坎坷不平,这事儿怪得了谁?那轿夫倒了霉,不过旁边一个正扛石头的役夫动作麻溜儿,赶紧丢了石头抢过来把他扶起,卢公子一高兴,就把他指成自己的轿夫了,这个人就是小伍,现在叫小关。
轿头儿见伍汉超东张西望的,便唤道:“小关呐,大户人家规矩多,别东张西望的。走吧,刘老爷的饭菜香着呐,就是咱们这些苦哈哈也是有酒喝的,一会儿咱们哥几个喝几盅”。
小关急忙陪笑道:“好好,听头儿的,小的头回见这么大的房子,太漂亮了”。
二管家一听,嗤的一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子,你就长见识去吧,漂亮?这儿是仆役房,你要是看到我们刘公的住处,嘿嘿,富丽堂皇,那才是人间天堂呐”。
刘瑾见到卢士杰进来,笑脸相迎道:“卢公子,玄明宫那儿进度如何?”
卢士杰说道:“刘公放心。最迟五月,大殿就能盖成”。
刘瑾喜上眉梢,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到时请皇上和太后去庆祝玄明宫成,就是咱家一桩大功。”
卢士杰关心的道:“刘公,这些都是小事儿,小可担心的是朝中的大势呀。以书信贺贴相胁,虽使百官不致站到杨凌一边,可是小可越想越觉得有些担心,百官对公公如此忌惮,早晚必酿祸端,公公应该早做绸缪啊”。
刘瑾笑道:“恨咱家的人多了,再加几个有什么打紧?恨我不要紧,他得有扳倒我的本事,放眼朝野,这样的人现在不过就是杨凌一个而已。而杨凌……哼哼,霸州战火不熄,他就完蛋了。没有杨凌,旁人还没有一个放在咱家眼中”。
卢士杰听出刘瑾话中有话,心中不觉一动:刘瑾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利用权势故意扩大霸州战事,以便给国公加罪?
卢士杰心中凛凛,可是这种话是万万不能问出口的。他与刘瑾、张文冕各回座位,这才诚恳的道:“刘公,小可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依小可之见,威慑百官,还当恩威并举,这样才是长远之计。
小可说一件事,文冕想必是知道的,昔年汉光武帝刘秀讨伐王朗的时候,也曾经得到数千件自己的臣子平时与王郎交往的书柬、字画、诗词和礼单,朝中百官人人惶恐,有的意欲逃走,有的召集家将准备拼死一搏,更有人四下串联,意欲公开造反。
而汉光武帝呢?他当众一把火把信烧光,表示百官与王郎交往,不管是什么缘由,概不追究,文武百官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许多人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忏悔己过,自后死力效命,再无二心。”
张文冕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事儿史书有载,学生也是知道的。卢公子的意思是,尽毁书信以安人心?可是……刘秀烧的是王郎留的信,刘公私蓄百官信柬,现在自己烧去,能够招揽到人心么?”
卢士杰道:“非也,小可的意思,不是让公公毁去百官信柬,而是公公手中握有百官来往书函,必然招致百官怨恨,就算明着不敢与公公为难,今后对于公公的命令消极怠慢那也是不好的。
我的意思是,公公不妨取出信匣,让小可和文冕检选一番,那些官高位显、书信有些份量的,单独束成一部留存,另择选官职较低的、信函内容不足以威胁到对方的另行束成一部,待杨凌大败,不再成为威胁后,把这些人的书信还给他们。
然后咱们对外放出风去,就说这些人忠心为公公办事,所以公公赐还信函。这样一来,这些官员必然感激。其他官员也必然忠心耿耿为公公办事,盼望有朝一日,他的把柄公公也会还给他们,这样以饵钓鱼比完全的胁迫威逼更好些,也会分化那些人”。
张文冕沉吟片刻,颌首道:“卢公子所言有理,一打一拉、一紧一松,乃是上乘的控人之道,刘公不妨采纳”。
刘瑾一见两位智囊皆是这个说法,便欣然道:“好,咱家听你们的,管家?叫大管家来,把密匣取出来。”
片刻功夫,刘瑾的亲戚,现任刘府大管家的刘二汉匆匆赶来,听了刘瑾吩咐,忙推开一旁书架,露出墙上一道小小的铜门儿,刘二汉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捡选了一把硕大的钥匙,探进铜门的虎口之内。
卢士杰看到这里,眼中悄然闪过一丝诡谲莫名的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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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泰的大军终于赶到霸州了,放眼一片仓夷,兵灾之后整个霸州城已全然变了模样。处处都是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并没有因为许泰的大军已到就安下心来。
梁洪先领着人马回到自己的镇守府,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