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生抬头睨他一眼,发现这小跟班有一口好口牙,雪亮雪亮的十分整齐。
“你叫我什么?”他不悦的开口。
瞎眼蹭蹭脚底的山石说:“我知道,你是我们赵哥从山底下抬回来的,睡也睡了,可不是大嫂么?”
瞎眼其实不明白这男人和男人到底怎么睡,可刘炮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男学生和老大在炕上办过事儿,所以要自己时刻盯紧这位准大嫂,关键时刻,还可以算是立功。
尽管刘炮这人经常信口开河的没有正经,但赵宝栓也确实是把屋子腾出来给这男学生住了,这点总假不了。所以瞎眼对沈延生特别好,鞍前马后的,怎么伺候赵宝栓就怎么伺候他。
蹲到地上给沈延生捶了捶小腿,他一脸谄媚的说:“大嫂,我们回去?”
沈延生接过牛皮水袋喝了口,仰头环视周遭,并不回答。
他们处在一个小山涧里,老远的崖壁上垂着瀑布。山水激流奔腾的下来,冲刷过一径卵石水草,淌到他们面前便成了清澈透明的潺潺细流。
沈延生享受着瞎眼零碎的拳捶掌揉,颇有滋味的问道:“小眼睛,你想不想去底下的镇里呆着?”
瞎眼一愣,马上说:“这儿挺好,干嘛非得下去。”
沈延生抬脚朝他裤裆里勾了一下,差点把人顶出去。
“没世面,这山上可没镇里好。”
瞎眼憨厚的笑了笑,提着裤腰站起来:“镇里不是不好去么,再说了,我跟着我们老大。”
老大?你们老大可活的比你们周全!
心里讥讽,沈延生说:“跟着他?跟着他这么打家劫舍的过浑日子?”
瞎眼吸了吸鼻子,歪头捶着沈延生另一边的小腿:“这怎么是浑日子,总比我下山要饭又让人欺负来的好。”
“出息,土匪可不是什么长久活,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窝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一次,瞎眼不回答了,光是抿着嘴憨憨的笑,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沈延生俯下身,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寸头。
“哎,我问你,你跟着那帮人下山抢过东西么?杀过人么?”
瞎眼摇摇头。
沈延生说:“那你这土匪可怎么当的?清清白白也不杀人也不越货,万一哪天真让人给剿了,不是冤枉?”
“剿不了,咱们老大可厉害呢,镇长都琢磨着这事儿多少年了,还不是拿咱们没办法。”
“厉害?聚了一屋子土包子学人家开会,这就叫厉害?开什么会,一窝草包,臭皮匠都顶不了半个。”
“那是咱们老大对这趟活上心呗。”瞎眼说,“镇长的生意油水多,不捞白不捞,这一路可不止我们盯着,对过山上还有万长河呐。”
万长河?又听到这个名字,沈延生琢磨起刚来的时候刘炮说的话。看样子,这姓万的跟赵宝栓是同行,怪不得,一碗饭两个人吃,能不眼红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