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因为翻身而露出的后背却让两人都微微有些吃惊。
那少年身体被河水泡得发白肿胀,但背上却全是一道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有些口子甚至已经能见到白骨,被水一泡,伤口的肉已经全烂了,大部分地方都开始化出脓血。
晏江璧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心中知晓这少年不过是个奴隶,身上会有这些伤并不奇怪,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夫自然也看见了少年脖子上的铁圈还有耳后的烙印,到是没有嫌弃,只是微微摇头叹息,表情颇为怜悯,取了棉布,开始清洗少年的后背上的脓血。
“他的伤需养多久?”晏江璧问。
这少年曾经过什么样的苦境,任何人只要见过他这身上的伤便能想想,晏江璧虽然常被人说冷面冷血,没有人该有的感情,是一件十分合格的工具。但那些人并不知道的是,他虽然不懂情感之事,可心中对弱者的怜悯之心并没有被抹去,否则他也不会多事地去救这个少年了。
只是原本他想留下少年和医治的钱便走的,但此刻他却是走不了了。
“少则一月,多则……”大夫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晏江璧知道了大夫的意思,眉间紧紧地拢在了一块。
这少年,怕是难活下来了。
※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大夫才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全是疲惫。
晏江璧原本抱着双臂站在屋檐下发呆,听到大夫出来,便转身问道:“他的伤如何了?”
“身体还在发热,看他熬不熬得过今夜了。”
他听了大夫的话,低头想了一会儿,便径直进了里屋。
自救了这少年起,晏江璧拢在一块儿的眉头就没有平展过,这其中有怜悯,也有一些其它不可说的原因。
屋内少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里衣,整个人趴在床上,脸庞已经恢复了清秀,只是被烧得通红,眉心拧在一块儿,似乎十分难过,冷汗都打湿了原本已经被擦干的头发。
晏江璧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眼中情绪不明,又过一会儿才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床边,双手抱着胸闭目养神。
夜半时那少年似乎是被伤口折磨得太难受了,皱着眉细声哭哼着,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此时大夫正好端了一碗汤药进来,递给晏江璧让他喂。
晏江璧这辈子拿过许多种杀人工具,这还是第一次拿调羹喂人喝药,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他也不懂得把药吹冷一点,勺了满满一调羹便直接喂了过去,大夫原本扶着少年,见了忙抽手去挡,于是那一勺子滚烫的烫药全撒在了老大夫的手背上,烫红了一大块。
“他这没被病折腾死,也被你给烫死了。”老大夫瞪眼。
晏江璧忙尴尬把勺子拿了回来,对他说道:“你喂吧,我扶着他。”
老大夫叹了口气,接过碗,细心吹温了,才慢慢喂进少年的嘴里。
那药大约是有些苦的,还昏迷着的少年却没忘了忍耐,把药全喝下去了,只是清秀的眉头全皱在了一块儿,哼哼着哭了起来,两行眼泪从清秀的脸上滑下,似乎是很委屈。
“他怎么了?”晏江璧完全没这种经历,略微有些无措地看着那大夫,好端端的哭什么。
“药太苦了。”老大夫喂完汤药,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晏江璧想了想,手指沾了点少年嘴角残留的药汁,放到舌头上舔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心里觉得有些疑惑。
苦是什么?
没一会儿老大夫重新回到房间里,手里拿着几个糖丸,给少年嘴里塞了几颗,抬头看见晏江璧,又伸手给他的嘴里塞了一颗。
晏江璧退避不及,正想吐出来,却听老大夫说道:“吃了吧,吐了浪费,还不如直接扔给狗呢。”
晏江璧皱眉,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不过一直到糖化在嘴里他也没尝出味来,就是觉得嘴里粘粘的,不舒服。
※
少年的身体热度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恢复正常,虽然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那种死气到是消失了。
大夫又重新给他换了药,对晏江璧说道:“他虽然熬过来了,但还得静养一段时间,若是伤口没再恶化就没事了。”
晏江璧皱眉,也就是说这少年现在还不能移动,可他不能在这在多呆。
“你若时没时间守着他,便将他送去城西的庙里,任他自生自灭吧,”大夫看出了他的犹豫,挥挥手无所谓地说道,“你从水中救他一命,又送来我的医馆,已经是对得起他的了。”
晏江璧没说话,可是皱在一块的眉头也没松开。
大夫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又端了一碗稀汤白粥进来,对晏江璧说道:“再给他喂一点东西吧,他以后会如何,要看他的造化了。”
晏江璧低头便见那碗里光一碗汤了,米粒未见几颗,抬手接过了问那大夫道:“他不会饿死吗?”
老大夫摇摇头,“他就是饿得太过,所以不能一下给他吃太多,而且他身上还有伤,得慢慢养。”
晏江璧微微点头,学着老大夫头天的动作,将整碗白粥几乎是硬给那少年灌了下去,那少年好几次吞咽不及,呛得咳嗽了起来,弄得新换上的干衣服湿了大片。
那老大夫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也没说给他帮忙,任由他自儿动作。
晏江璧手忙脚乱地喂完,看着手里的碗空了,心中竟然有一些欣慰感和成就感,连带着脸色也没那么紧绷了。
老大夫在一旁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