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一瞅,瞧见老友煞白的脸色和青筋直露的拳头,曲经纬不免同情,忽然一激灵,却是想起了方才忽视的那仆妇嘴里的话来——旧物?什么旧物?什么样的旧物能惹得朱箐那丫头震怒?
“如海!这!……”曲尚书方想开口就觉不妥,只得闭上嘴来,心里翻腾着,这贾王氏未免太过歹毒,竟然想要害亲侄女的闺誉,若是、若是连累了自家闺女,就算开罪了宫里的贾贵妃,他也要荣国府吃不了兜着走!
(表误会,林老爹名林海,字如海,所以曲老爹只是唤他的字罢了,木有奸·情……)
林如海像是瞬间老了几岁,无力摆摆手命林忠家的退下,这才向几位至交好友请罪。
几位大人不好再耽搁,只得言辞含糊的劝慰了老友数句,纷纷告辞。
曲经纬却是担心女儿,不愿离去,索性他与林如海几十年交情,要了茶室去坐着。林如海忙命侄子史墨和贾环去陪奉着,自己再顾不得其他,匆匆去了后院。
这些人,至始至终都没人舍一个眼神给呆立着的贾宝玉。
史墨和贾环对视一眼,贾环暗自松开了压制贾宝玉的手,恭请曲大人茶室小坐。
几位大人出了门来,都还不盛唏嘘,索性去了茶楼要了雅间说话。
灌了一大口茶,生性最为耿直的兵部侍郎陆澎愤愤道:“无知毒妇!无知毒妇!”
这几位都心有戚戚然,几人与林如海有这样深的交情,自然是人以类聚的,心性大面上都是很不错,家里头也是清清楚楚、后宅安宁的——谁家里没有宠着的伶俐乖巧的女孩儿,眼见着世侄女被人这样构陷,十足是气愤的。
“喂,锥子,说句话呀!平时你话最多,嘴又毒,怎么用着的时候就哑巴了?”陆澎撇了眼身边优雅品茶的男子,一大把年纪了,装啥?
秦宣冷冷睨了一眼,淡淡道:“莽夫!说什么?说那些有用么!”把瓷盏搁在桌上,不慌不忙:“急什么,事关侄女儿,咱们不好说什么,不过,荣国府长幼不分这么些年,却是有些说头。”——他虽然不是御史,但是,是御史他爹。风闻奏事什么的,这荣宁二府乱成这样,还不准人说了?
……
说到底,这几位也耳闻荣国府上下苛待亲外孙女的事,这嫡亲外孙女是谁,他们心里自然有数儿,如今这般作为,一是为老友缘故;二来则是为当年老友女儿在都城被苛待,他们这些世伯叔叔们却丝毫不知,没能让后院的夫人看顾一二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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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经纬坐在茶室里吃茶,神色虽不显,但心内却十分焦急:这女孩儿的闺誉,是说不得的,就算今日的事情是那贾王氏陷害,可要是传扬出去,恐怕还是会有人诟病林侄女,就连自家的灵桐,恐怕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贾家?哼,可是跟他们老曲家结下梁子了!
不过他却是多虑了,今日之事再不会传出去半个字眼的,且不说林府里规矩甚严,知晓这事的俱是心腹之流,就算是林如海请来的这几位好友,也是能藏得住事,交情过硬的。至于王夫人、薛宝钗之流,早在事前,林如海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们不敢说出口——还得帮忙掩着藏着,要知道当初他给玉儿送的物件儿,可不止这一两件,不说贾王氏,就是贾府老太太、薛家,手里也不止只有一两件儿,他可是知道,当初的东西,落在玉儿手里的怕是没有半成。单单只这些物件,就能叫贾府那些人再三缄默,正值宫里贾妃关键之时,若是荣国府或者姻亲薛家传出这样的话出来,贾薛两家的女流都不用做人了,贾妃的人品也会受到质疑,只凭这一点,就能叫皇后一党抓住机会按个‘行事有失’的名头闹大了去。
内院,林如海铁青着一张脸,好在太医道:“令嫒不碍事,怒气攻心之故才致昏厥。只是醒来后切勿再生怒,好生将养半月罢。”
命人恭送太医,林如海这才瞟向王氏,淡淡吩咐:“送舅太太并几位姑娘回府去,玉儿染恙,宜静养。”这就是不欢迎荣国府人来了。
王氏青黄着一张脸儿,木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倒是薛宝钗上前,盈盈一拜,半含眼泪关切道:“林妹妹身子怎的如此娇弱?到底是因我们之故累着了她,倒不如让侄女等留下来陪着,也好给妹妹说话解闷……”
林如海心中怒火高炽,这薛家姑娘端得是个眼不眨一眨就颠倒黑白的,难不成她们还道自己不知原委,想要留下来好拿捏玉儿瞒天过海不成?
以他的身份,自不愿当面与这小辈计较,只待看着王氏说话时,却见从黛玉闺房走出一人来。
朱箐毫不客气嗤笑道:“见过脸皮儿厚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面胡说八道的!薛姑娘好端端一个女孩儿,偏要学那些戏台上的花脸说唱,真真儿叫本县主开眼!你们也快些走罢,林伯父和玉儿妹妹宅心仁厚,不把话说出来好歹给你们留一点儿脸皮,本县主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这样的事情既然作出来,就甭想着抵赖!……也不必拿那些名誉规矩说事儿,今日有本县主作证,再怎么也翻不了天去,况且你们安的什么心,傻子都明白!——本县主就在这里把话说明白了:其他暂且不说,若是外头有一丁半点儿事关玉儿妹妹、曲、王二位妹妹和本县主的言语,本县主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祖父去,我倒要看看,这样恶毒的心思,敢沾污本县主的眼,宗人府倒是容你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