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人君者,最忌讳德行有污点,亲手杀死原配妻子这种事,足以让他被言官们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后世子子孙孙,谁会计较谢玉婵是个淑女还是个泼妇,他们只会传王爷是个过河拆桥、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明白吗!”
山简走到院门口,听到这声音,自觉地收住了脚步。
院子里安静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博木儿才缓缓开口问:“那你自己呢?你只会为他着想,谁来为你着想?”
玉莹凉凉一笑,轻声说:“不负我者,我亦不负之,纵然王爷将来要为了天下舍弃我,我也心甘情愿。”
仿佛被这话触及了心中的伤痛,山简拢着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又睁开,茫然失焦。
“……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再无话可说,”博木儿声音比之前冷静了许多,“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去刺杀呼儿哈纳的时候,见到了程奉仪。”
玉莹顿时睁大了眼:“你见到程姐姐了?她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博木儿哼地道:“我就知道。”
玉莹一时不解其意:“什么?”
博木儿转身离开:“你只会关心程奉仪好不好,而不会在乎我冒不冒险有没有受伤,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说完,他不再等玉莹说别的,大步走出了院门,山简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博木儿浑然看不见似的,与他擦身而过。
玉莹站在台阶前,简直被他气得头疼,想骂几句又不知道骂什么好,恰好这时山简进门来,看到她这副表情,便说:“家马和野马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前者饿肚子最多是不驼人,后者吃不饱却要用蹄子踹人,却不想想人家根本没义务喂你这匹野马,啧啧,真个儿没良心。”
玉莹被他这一搅和,倒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先生威武。”
山简摇着扇子走上前来:“听了会儿墙根,夫人不介意吧?我也听文誉说了夫人亲手杀谢姑娘的事,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先生请讲。”
“自古男儿皆薄幸,这一点我比夫人更清楚,现在王爷身边暂时还没有那些桃红柳绿,还能一心一意地对夫人,可红颜易老,芳华终逝,将来王爷若真是做了皇帝,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夫人又要如何自处?到那时夫人是否会后悔代替王爷下手之事?”
山简字字句句,全都剖白到了要害之处,玉莹几次张口欲答,最后都只是黯然无声。
二人无言地在院中伫立,过得片刻,山简打破沉默:“我也曾以为自己无怨无悔,可是有句古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事事为他着想,谁来为你着想?如果自己都不快乐,又为何要挖空心思,去讨那个人的欢心,最后落花逐水归虚无,又该怪谁?”
回想起前世的悲惨遭遇,玉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喃喃道:“先生……也曾被人所负?”
山简轻描淡写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人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怪的。”
二人于是心照不宣地不再提,玉莹叫丫鬟泡了茶来,和山简坐下谈正经事。
“我听下人说,先生最近常去茶楼酒肆一类的地方的?”玉莹含蓄地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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