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且尴尬。
夕阳如血,秋风凛冽,漫山遍野开满菊花,澄黄或淡紫,花瓣飘散空中,随风远走天涯。
陈铬挠了挠鼻梁,说:“你知道,这里也有丧尸么?”
李星阑的左脸被笼在阴影中,说:“知道,那天你问我为什么去咸阳,一时间说不清楚。其实我是在路上发现了丧尸的踪迹,一路追踪它们进入深山,只可惜遇上山洪爆发,跟丢了。之后你在地下墓穴时的经历,我都知道。”
陈铬挠头:“差点忘记感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把我叫醒,估计我得被那个东西吃了。还有之前,我和北辰在河心岛砍树的时候,那些蓝色的光点,也是你吧?你帮了我很多,谢谢。”
李星阑:“都是小事。”
陈铬说着说着,竟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我暂时不会死,可总觉得特别恶心,它身上还有……那个,那个。”
李星阑双手按在膝盖上,端坐,正容:“不用道谢,我是一名军人。”
陈铬点点头,道:“就像你看见的那样,来到这里后,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你呢?那些蓝色的光点,北辰说是人的‘生魂’,意思是活人的灵魂不受控制地离开了*,表示这人命不久矣。但你不一样,你能自主地控制它们,这是你的变化?”
李星阑几不可察地皱眉,却点了点头,答:“算是吧,不如把灵魂看作是一种身体器官,就像断肢可以再植,一小部分灵魂脱离了身体,只要离开的距离不远或者时间不长,仍然能把它们收回来。”
陈铬十分吃惊:“但这一定很痛苦!而且,也不太科学。”
李星阑却说:“一开始有点难,但我摸到了一些规律。或许这就是我的变化,可以用来侦查环境,研究物体的构造,感受生物的情感,没什么实际用处。这是这个世界里的科学,不是么?”
李星阑似乎伤口疼痛,伸手一摸腰侧小布袋,揪下一小片曼陀罗的叶子嚼碎吞下,这才缓了过来。
陈铬:“还是觉得很厉害,就像读心术一样,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陈铬的眼前出现一抹蓝光,星星点点,擦过他的耳际,他仿佛觉得很有意思,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李星阑闭眼,说:“你想离开,但我……受伤太重,拖累了你。”
陈铬咋舌:“这么具体?”
“你真是……耿直。”李星阑失笑:“我猜的,人的想法既抽象又复杂,我怎么可能读得出来?但你在犹豫,你的心思简单,很好猜。”
陈铬:“可是前几天你给那个张都统算命就算得很准。”
李星阑:“半蒙半猜,唬人的。”
陈铬:“这怎么猜?”
李星阑:“张元驹通过暴力威胁,当众挑衅地位比他高的汴阳君韩原,享受贬低他人以获得的价值感,表明他的内心非常自卑且懦弱,多半是幼年生活造成的性格缺陷。
“我们进城时曾经过一座桥,秦国武士在桥边洗马,提及这是都统从家乡带来的爱马。那匹马头大颈短,胸宽鬃长,而且皮毛非常粗厚,是典型的蒙古种特征。那么,张都统很有可能是来自关外的匈奴人。
“接下来我用……生魂?还是把这种力量叫做精神力吧,我释放出精神力去观察,发现他胸口有一个很深的疤痕。从痕迹判断,首先是经过烙铁烙印,而后被人粗暴地用刀刃刮掉,我推测想他极有可能是一名奴隶。”
陈铬:“一名来自匈奴的奴隶,幼年生活导致他非常自卑懦弱。然后呢?父母双亡,贵人相助,十六岁入伍还改过名,这些哪能看出来?”
李星阑:“他幼时就成为奴隶并且来到秦国,但他当兵脱离奴籍后又带来了家乡的马,说明这时候他家乡已经是秦国的土地。我猜,他多半是住在秦国与匈奴交界的地方,村子被屠后成为奴隶,父母已经失散,所以说双亡也没人能证明不对。张元驹不是匈奴名字,他一定改过名。至于入伍时间么,他身上戴着一块兵牌,上面写着十六入伍。带兵五百,是一名秦军小都统,至少要千余个首级才升得上去。”
陈铬咋舌:“感觉挺……可怜的,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遇到贵人相助,多半一辈子都是奴隶。你镇厉害,这些明明都是我们一起看见的,但是我一样都没注意到。”
李星阑:“这没什么,职业病。我试图影响他的情绪,干扰他的判断,否则他不会被我两句话就说走。你是个坦荡的人,反倒很难受影响。”
陈铬:“一个单线程的笨蛋,哈哈。”
智商低,没文化,自私,没耐心,陈铬觉得自己短短几句交谈,自己的缺点已经全部暴露在李星阑面前。有种东西叫智商碾压,大概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
秋风凉爽,一阵沉默过后,李星阑忽然开口:“我不会这样对你。”
陈铬:“?”
陈铬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个保证,额头冒汗:“没关系。”
两人再次陷入迷之沉默。
“抱歉,我非常担心。”陈铬感到很不好意思,挠头,说:“我最开始醒来,是在河北西面一个伏击战的战场上,跟战俘们一起被秦*队抓到矿场里做苦力。那里很奇怪,秦国人和一帮穿紫衣的女人们合作,以一种半边身体感染了丧尸病毒的金色大雁作为载体,在人类身上做丧尸实验。”
李星阑:“我在路上见过,紫衣人,黑甲武士,排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