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撩刀这一招,对他来说实在鸡肋,因为力气不够导致运刀时间过长,无论是提刀后撩、劈、刺,对方都已经改换了防御方式。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
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
刀法没有剑法多变花俏,说到底不过八中手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然而这其中又有千变万化。陈铬一面舞刀,一面回想从前所学,记忆经过沉淀,再次被唤醒时仿佛已经与每一块肌肉融为一体,过去无法使出的刀法,现在却是轻而易举。
一袭白衣,月下狂舞,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挽花收刀,风停。
陈铬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地舞刀,不知不觉,已是月在中天。
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北辰已经蹲在房顶上,竖着两个尖耳朵,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陈铬长舒一口气,喊道:“辰哥你去哪儿啦?”
北辰不语,冲他比了个拇指。
这大妖怪的肯定实在是千年难见,陈铬十分高兴,也伸出手掌,拇指与食指指尖交错,笑着比了一个“爱心”。
北辰失笑,翻身落地,大摇大摆朝廊下走去。
陈铬循着他的方向望去,见廊下的阴影中还有两人,却正是宴饮归来的李星阑与韩樘。他们一坐一站,都看着陈铬。
于是他也走到廊下,将刀随意放在身侧。
四个人形状各异。
李星阑无论何时都坐得笔直,背脊与后劲几乎呈一条直线。他虽然瘦,背上却仍有突出的肌肉,此时肌肉紧绷,就显出了漂亮的弧线。双脚打开,双手分别按在一侧膝上。
韩樘半坐在栏杆上,靠着一根梁柱,微微躬身,一双滚圆的眼睛骨碌碌转悠,眸中时有微弱的金光闪过,像猫一样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北辰也一屁股坐在栏杆上,陈铬有种错觉,总觉得那栏杆被他压弯了,但汴阳君家的走廊所用木材都是上好的料子,很是经得住折腾。北辰被他看得烦了,撩起衣袍,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衣襟大敞,坐得毫无姿态可言。
陈铬走近了,隔着一段距离,坐在李星阑身侧。微微佝偻着背脊,跟个普通的初中生没什么两样。
月朗星稀,众人仿佛沐浴在一个水下世界。
鱼儿游动,水草轻舞,原来是海棠花落下的疏影横斜。
北辰最先开口,说:“几日前,十五名紫衣使者从咸阳出发,分至函谷关、武关,戍边的秦军也被召回关口集结。他们手上用来传信的是一种妖兽,原名为金玉火鸟的,名字太长,我们大都称作金雁。”
☆、第39章 备战·壹
陈铬一脸生无可恋,叹气:“夭寿了,还有妖兽?”
北辰瞟了他一眼:“作甚大惊小怪?上古有人异化为兽的,自然也有兽异化为人。金玉火鸟这种东西,本是一个小族,惯于豢养金雁,一次部落偶遇大火,人与鸟皆被火吞没。原本也就如此灭族了,未料火势熄灭后,那人与鸟竟然被烧成了一体,自此便出现了这种不人、不兽、不妖的东西。于人族与妖族俱不相容,唯兵祖愿接纳他们,也就跟着我们一起打仗。”
陈铬:“那他们怎么会和紫衣人在一起?紫衣人你也见到了,认识么?”
北辰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道:“甚么紫衣人?她们有名字,称九黎姜氏,是兵祖的一支苗裔。”
陈铬:“她们好像只有女的。”
北辰:“传言都说兵祖与那个谁育有一女,是谁?忘了。总之逐鹿战败后,她们便去了苗疆,金羽火鸟紧随其后,奔着那穷山恶水去了,不知怎么想的。此后昆仑坛大门关闭,在外的妖族俱没了退路。”
陈铬听得入神,忍不住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你去打探情报了?”
北辰懒得理他,与李星阑说话,道:“有一波驻守两个关口,其余的将分为四队,沿东西两线向东推进,西线屯兵南阳郡,东线绕过周王城陈兵上党,直指韩国。”
李星阑点头,道:“辛苦北辰兄,知道具体时间么?”
北辰:“我一路奔走,偷偷潜入函谷关,他们全都还在那地方,看那模样似乎也不急。姜氏众人与秦兵关系势同水火,只不过自己没甚本事,只能凭着那些神神鬼鬼的巫蛊之术,两边人光是讨论分队领军便没法定下来,更莫提行军作战。”
李星阑问:“带着丧尸?”
北辰:“丧尸只有数百,但金羽火鸟甚多约莫千余只,各个都有一半已被腐化。但依我看,那金雁实也不足为惧,只因他们雌雄同体,生育出来的后代灵智极低,虽通些人性但多半与畜生无异。极少数的可变为异兽,身体暴胀数十倍;但甚少有能化为人形的。”
陈铬咋舌:“真可怜,被姜氏当成奴隶了。”
北辰不屑,道:“你知道什么?那金雁生性乖戾,从不随意听人驱使,它们是自愿的。”
陈铬:“图什么呐?”
李星阑:“各人都有各人的考虑,我们不理解他们,他们也不懂我们。多谢北辰兄亲赴前线探听情报,你带回来的讯息很有价值,辛苦。”
北辰不答,打着呵欠,径自回房睡了。
韩樘也起身告辞,劝李星阑及早休息,注意身体。
于是便又只剩下陈铬与李星阑两人并排坐着,气氛不知怎的,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陈铬将弩机收回靴子里,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