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子垂眸示谦,她笑容温婉道:“纵使我真有七窍,也比公子少一窍。听公子口气,可是寻到破绽了?”
王怜花笑道:“心软算不算破绽?”
槿娘子道:“不算。”
王怜花道:“为何?”
槿娘子道:“因为公子口中的沈浪,其智计与聪慧已经高绝到足够支撑他挥霍善心了。”
王怜花接着笑道:“那若是他对一个人心软到毫无底线,算不算破绽?”
槿娘子微微一笑,道:“他会吗?”
王怜花伸手,修长的手指勾住槿娘子垂落的发梢,把玩起来。
他说:“像你这样见惯风月之人,也会小瞧情爱蛊惑的力量?”
槿娘子连声叹道:“难难难。”
“那可是连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朱七七,都未办到的事。”
王怜花笑道:“她不是差点儿做到了吗?”
“证明沈浪并非一块冻在冰里的石头,这便足够了。”
槿娘子道:“依公子的意思,是要利用朱七七吗?”
王怜花不知想到了什么,怀念又遗憾地挑了挑眉。
他道:“当然不。”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若谁能掌控得了那个爆碳似的疯丫头,叫我给他提鞋我都心甘情愿。”
槿娘子道:“公子可有其他人选?”
王怜花摇头道:“朱七七都不成,我又能有什么别的人选。”
他嗤笑道:“白飞飞?熊猫儿?或是金无望吗?”
见王怜花将与沈浪有过纠葛之人,全都一一否决。
槿娘子皱眉道:“所以这破绽……”
王怜花笑弯了眼,接口道:“目前看来,是毫无用处啊。”
此话一出,槿娘子彻底怔愣了。
王怜花聪明吗?如果他聪明的话,那他为何会抽丝剥茧地分析了许多,却得出了一句废话?
王怜花是傻子吗?若不是傻子的话,又怎会在得出他的敌人毫无破绽的结论后,笑得没心没肺,从未见过的明快与爽朗?
然而,事实上王怜花却是这世上顶顶聪明的几个人之一。
槿娘子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将王怜花打量了一番,仿佛这位相识多年的公子乃是初见一般。
漆黑明亮的瞳眸瞧着清浅,那是你未曾见过薄雾吹散后露出的深渊。
俊美的面容笑容婉然,明明是他真正的面孔,却叫人觉得只要用手指在他面颊上一捻,就能撕下一张假面。
槿娘子神情郑重地赞服道:“公子尽说沈浪深不可测,公子您自己何尝不是不可捉摸?”
王怜花笑道:“我耗费了你近半个时辰,说了场废话,你却赞我不可捉摸?”
“槿娘,你对我偏爱了。”
槿娘子以袖掩唇,咯咯笑道:“依公子与我的关系,我不偏爱公子偏爱谁呢?”
她剥着荔枝,道:“听公子讲了许多,我却觉得公子不是没有办法治一治沈浪。”
王怜花漫不经心道:“什么办法?”
槿娘子玩笑道:“公子何不自己成为让沈浪心软到毫无底线之人?”
“依公子心思之灵慧,易容之高妙,扮成一个比朱七七更加风华绝代的女子迷倒沈浪,岂非易如反掌?”
槿娘子一心剥着荔枝,并非发觉枕在她膝上的王怜花,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与微妙。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怜花望着一望无垠的夜穹,怔怔地出了神。
他想的并不是如何易容成比朱七七更美的绝代佳人,也不是如何迷倒沈浪。
他想的只是——沈浪会对我心软吗?如果会的话,他能心软到什么地步呢?
他揣测着,思索着,有条不紊地从自己的记忆中翻找出,沈浪每一个与自己交汇的眼神,每一句说给自己的话。
然而那些眼神太深,话也太深,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然有些模糊。
王怜花却更加渴望知晓了。
这困惑就像是心中突然烧起的一把火,旺盛而热烈,唯有再会一会沈浪,方才能灭掉它。
王怜花想得太过出神,槿娘子剥出的荔枝在他唇边悬停了许多都未发觉。
直到槿娘子轻轻地唤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