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雪狼们凶烈无比,悍不畏死,如同连绵不绝的海潮一般,一轮接一轮地连番突袭,也是收效甚微。
铁狮门一路拼杀前进了十多里,仅仅以一死三伤的代价,砍杀了二十多头雪狼。
面对如此斐然战果,众人欢欣鼓舞,觉得这群荒野上的猎者也不过尔尔。
他们越战越英勇,越杀越豪迈。
刀影纷乱,血肉飞溅。不时有滚烫的鲜血淋了满头满身,有人伸出舌头尝了一口,口中的腥气混合着胸中的热气,竟比那又烈又辣烧刀子,更觉火烈酣畅!
队伍里,忽然有人放声高歌,高亢入云——
“刀戟鸣,烈风歌,声声为我铁狮贺!”
这只是一名弟子的一时兴起,然而这慷慨的歌声,却灼得每一个人心中滚烫如火。
不顾风雪凛冽,不管危机四伏,更不论自己的声音是否粗鄙沙哑,难以入耳。
脑中热血上涌,每个人胸膛里都揣着一股燥烈的火,他们齐声高歌——
“刀戟鸣,烈风歌,声声为我铁狮贺!”
“来一头斩一头,来一双杀一双。”
“剥了狼皮做冬袄,拆了狼骨泡酒壮!”
甚至连卧在马匹上休养的伤员,也一并唱了起来。
歌声慷慨,热血激昂,仿佛能化开整片冰原!
与天地的搏斗,与雪狼的厮杀,在他们眼中全都不值一提!
江湖上都说,赵碧穹教养门下弟子的手段,就像是在培养一群疯狼。
这本是那些嫉妒或敌对之人,传出的贬损之语,
如今看来,倒真是契合无比。
不错,赵碧穹教出来的弟子,尽是一群烈虎疯狼。
酷烈的凶性被激起,在这场搏杀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哈哈哈,如今倒要看看,是这群冰原上的霸主更狠,还是他们铁狮门的疯狼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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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队伍左翼的郭肃,本是铁狮门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此次能随掌门出山,寻访大师兄与小师妹的下落,也是他在擂台上打败众多师兄弟,好不容易得来的历练机会。
面对冰川道诡异的迷宫,与雪狼狂暴的围攻之时,他也曾有过胆怯与退缩之意。
此时此刻,他歌声慷慨,刀疾如风,所有的畏惧与胆怯,被胸腔中沸腾的热血烧成灰烬。
每踏出一步,他都无比坚信——老天爷收不去他的命,因为他是铁狮门的铁胆雄狮!
一声暴喝,又是凌厉一刀,劈下一头雪狼的半个脑袋。
突然,脚底传来一阵脆响。
郭肃低头一看,脚底突然出现了一条幽黑裂缝,微微一怔——
“冰面……裂开了?”
刚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吞没在陡然扩大的裂缝之中。
裂缝吞没一人后,并未停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延伸。极目远眺,就如同辽阔的冰原突然裂开了一张巨口。
从铁狮门众人间穿过,将整个队伍从中间一分为二。
来不及救援,眼睁睁看着郭肃跌入裂口中的赵碧穹,面沉若水,漆黑的瞳眸中涌现出一丝悲意。
须臾,悲痛化为熊熊怒火,顺着裂缝一路烧至造成他弟子命陨的源头——
那是一个古怪的老翁。
头发花白,面容苍古,头戴用细竹编织的斗笠,身披由麻草扎成的蓑衣。
说他古怪,并非是因为这一副渔翁的装扮。
而是在这冰原旱地之上,他竟扛着一根撑船用的竹篙,在一叶轻舟之上悠然而坐。
冬风肃咏,寒江棹雪,颇有一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雅韵怡然。
而那条巨大的裂缝,便是他用手中的竹篙点成。
其内力之深厚,着实令人惊叹。
赵碧穹喜欢强大的武者,而弟子被杀之仇,令他无法欣赏对方的高绝。
眯着眼睛打量着老翁,微阖的狭眸中流泻出一丝慑人的光。
他唤道:“七儿。”
云出岫快步上前,从背后取下一柄用黑布裹着的长刀,双手高捧,恭敬地奉到赵碧穹身前。
赵碧穹右手握住刀柄缓缓拔出。
仓啷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