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的“前世”,从秋练第一次提及的时候起,这件事就成了白子画的忌讳。照秋练在海上时说的,那一世中的小骨有过一段短暂却完整的人生,她曾经爱过一个人,因他欢笑、为他哭泣,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这段人生是独属于她的,也可以说是属于她和那个人的,甚至可以说是属于她和秋练的,唯独白子画,从未曾参与,也一无所知。
即便白子画知道小骨的记忆中没有那段人生,现在的小骨和那个“前世”也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他对花千骨的独占欲早已深入骨髓,只要想到这个,锥心刺骨的嫉妒就会在他心上反复刺下,直到他的心头一片血肉模糊。
他还会忍不住好奇,不知那一世中的“她”,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秋练曾说过,“她”喜欢自己的表哥,若是如此,那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非比寻常,纵然后来没有结为夫妻,可一定有过很快活的日子。白子画记得清楚,在草木阁的树屋中秋练提到过一次,那时,她说那是她见过的“世上最好的感情”。他想象不出“世上最好的感情”是怎样的,只知道在秋练看来,那是比自己和小骨更好的感情。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小骨凭着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居然一口叫出了秋练不为人知的本名,这到底源自她和秋练之间的感应,还是小骨记起了什么呢?
最后这个猜测简直要逼疯了他,他密密收拾起自己所有的思绪,从不肯往这方面想,更把有关所谓的“前世”的一切都深深压在心底。可没想到,他极力想要逃避的事情,今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着小骨的面一口叫破。
秋练提“前世”,小骨提“前世”,白子画只能忍着,一丝不甘愿都不能流露出来。可这个青年,他凭什么这么轻描淡写,又肆无忌惮地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这样一把掀翻?白子画脸色冷然,对青年男子出手的确是他一时冲动,可是——他又看一眼青年男子,如果这个小子再这么口无遮拦,他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再度出手。
白子画自来冷漠,旁人一般很难看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但秋练心思剔透,又知他甚深,只一眼就看出他竟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看青年男子那一眼,并无丝毫歉疚之意,反而又添三分厉色。
秋练皱皱眉,有点吃惊于白子画行为的激烈,伸手又将青年男子往自己身后推了下,而后垂睫思索。再抬起眼,她眸中添上一抹了然,已猜到白子画为什么会这样了。
看着白子画不自在的样子,秋练心里一阵解气,不由露出讥诮之色,又瞪了他一眼,悄悄掐起拇指中指作了个指诀。
白子画叫她这一瞪,知道心思已被看穿,心虚起来。虽然他不后悔,可也只是不后悔而已,说到底,这一次是他做错了。
他有点难堪地低下头,就在这时,忽然心头一阵憋闷,胸口烦恶难言。白子画的修为已入化境,体内经脉畅通无阻,自成一个大循环,真气自然流转生生不息。这时一受到刺激,他的真气自然而然运行起来,冲向膻中穴,意欲调息理气自行修复可能有的伤患。谁想真气不动还好,这一动,他胸口如被人重重一击,气血翻腾不止,像受了内伤。白子画一惊,不由得伸手抚上胸口,还没来得及探究原因,那股子烦恶感却又突然消失无踪了,再运功时,真气已在经脉中畅通无阻,并无滞塞。
白子画一呆,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见秋练右手冲他隐蔽地做了个手势,同时眉梢一挑,露出冷笑。
原来是秋练……
白子画轻轻放下手,秋练不轻不重给他这一下,分明是警告。能动手的时候决不费口舌,这般直接明了,果然是秋练的性格。原本他也没这么容易中招的,不过秋练如今的修为并不弱于他,况且当年她为自己疗伤理气,熟知自己玄功运行的方式和习惯。只是没想到,秋练竟这么看重那青年男子。白子画苦笑,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明白她的意思了。
“师兄,你怎么了?”笙箫默就在他身边,敏锐地察觉到刚才白子画的脸色瞬间白了一白,心里一沉,赶忙问道。
同样担忧的还有花千骨,她离白子画有些远,注意力又被青年男子吸引走了大半,没注意到白子画的脸色,却看到他手抚着胸口的样子,竟然像煞了他当年中毒后的样子。那段记忆太绝望,至今都令她心有余悸,一见白子画那个动作,花千骨差点脱口惊呼出来。
所幸花千骨顾虑到大殿上的这么多人,白子画又很快放下手,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她才勉强压住了已到口边的声音。
白子画心有感应,抬头见花千骨乌黑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满是担忧焦虑,心情顿时好了些。他摇摇头,以眼神安抚花千骨:“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笙箫默不放心,仔细审视一下,白子画的面色已恢复如常。他松一口气,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以师兄如今的功力,哪有这么容易受伤。
秋练一击得手,又见白子画收手,也就不为已甚。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白子画固然有错,青年男子也过于肆意了些。想了下,她当机立断回头冲落十一道:“十一,时间差不多了,别耽误了大典。”说着顺手一推,将青年男子一把推回到落十一身后的队列中去。
落十一正苦着脸,他协助自己师父管理弟子们也多年了,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