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的故事讲完了,花千骨一言不发,两人肩并着肩静静坐着,像是在凝神听着草木深处清脆的虫吟之声。
“秋练走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良久,花千骨轻轻地道:“所以才这么锲而不舍地找她……”
林忍不住轻叹,仰起头望着头顶灿烂的星空。
“莫非,她也是不辞而别吗”花千骨突兀问道,语气中带着惊讶。
“也?”林音敏感地意识到什么,立刻看向花千骨:“尊上那时,是不辞而别?”
花千骨楞了一下,然后在林音清澈的目光中张口结舌,半晌,无奈一笑:“你真像秋练,跟她一样聪明!”
这是默认了。
林音同情地看着她:“你发觉尊上不见了的时候,心里一定很慌吧?”林音抱起双膝,低低地道,“你那时刚失了父亲,正是彷徨无助的时候,尊上居然就这样丢下你,他……怎么忍心呢?”
这句淡淡的叹息,如利剑直直刺入白子画胸口。他心头一颤,狠狠攥住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没有甚么忍心不忍心的。”花千骨的声音轻得像呼吸,幽幽地散入夜空里,“你不是也说过嘛,仙凡殊途,若是凡人的生老病死三灾八难都要仙人来管,六界岂不乱套了。怎么放在秋练身上你就能体谅,到我师父身上,就如此苛责了?”
“这可不一样!”林音反驳道:“我跟在秋姐身边快三年,学了不少东西,自己一个人也无妨。可尊上却只陪你三日,你年纪那么小,也什么都不会,遇到危险时根本无力保护自己。”
白子画顾不得猜疑,站在树丛后面紧张地等着花千骨的回答。
花千骨却没有言语,好一会儿方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白子画听到,一颗心霎时如同在高处坠落。
花千骨自然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让白子画受了多大的打击,自顾自道:“要进长留,需经历三关的考验,但实际上,应该是四关才对,这个你是清楚的吧?”
林音略一思索,点头道:“姐姐说的是迷逸烟吧。这种mí_yào让人陷入沉睡,然后人的意识就会进入幻境,这个幻境因人而异,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我当年心中编织的幻境,就是和我爹,还有师父……”花千骨皱皱眉,又道:“不,不对,应该是墨大哥——这是师父救我时用的化名。”
林音颔首,示意明白她的意思。
花千骨接着道:“我渴望,我们三个人住在花莲村我家那座小木屋里,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可就在我沉浸在这美梦中的时候,师父却让我梦中的墨大哥走了,还对我说,这世上,并没有人是可以永远陪着我的。”
花千骨沉浸在回忆中,这是她第一次清醒而冷静地审视自己的感情,感觉颇为奇妙。她出神地道:“我那时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也不愿意明白,所以我固执地要找到墨大哥,固执地无论无何也要上长留。”
“那你如今得偿所愿了啊。”林音忽然笑了:“就是尊上啊,我看他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能永远陪着你吧。”他越想越觉得有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岂不是要尊上活活地把自己的话给追回来再咽下去嘛?嘿嘿,这脸打得可有点狠!”
花千骨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林音却冲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别光说我和师父,我可不信秋练走的时候你不难过,怎么样,是不是万般不舍却怎么也留不下她?”花千骨不服气地道。
林音的脸瞬间垮下来:“好姐姐,不待这样的。”
“呃……”花千骨不好意思了,她极少怼人,没想到这次一击即中,这么容易就占了上风。她素来面薄心软,又自觉是做师姐的,怎能欺负师弟,因期期艾艾道:“师弟,我不……不是有意提你伤心事的,我给你陪个不是吧。”说着站起来,向他躬身。
“别,别别啊!”林音大惊,跳起身来扶住花千骨:“咱们这不是闲聊嘛,我跟你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啊!”他心中大叹,这小姐姐怎么这般实心眼,看来以后还不能随便逗了。
花千骨叫他扶着弯不下去,便直起腰,去打量他的神色,疑惑道:“师弟,你真的没伤心啊?”
“不伤心不伤心,我铁石心肠冷肝冷肺啊,哪有这么容易伤心!”林音胡说八道,就差指天发誓了。
花千骨犹自不放心:“真的没事啊?”她看着林音着急的样子,确实不像伤心的,松口气,愧疚道:“没事就好。不过,我的确不该这么说,我自己也有过那种经历,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
林音也松口气,拉一下花千骨的胳膊,两人重又坐下:“真的没事。其实我一直相信,秋姐既然这样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与其只顾着难过,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花千骨伸手拍拍他肩膀,佩服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这么懂事又能干,就算秋练离开,想必也是极放心的。”她想着,莞尔道:“我就不行了,还要人来开导,可巧了,当日就是在这里,就连说的话都跟你刚才的大差不离。”
“真的吗?”林音有点感兴趣。
花千骨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刚才不是说过嘛,我刚上长留时实力很差,就半夜来这边偷偷用功,夜深人静的,心里涌上来很多白天想不到的事儿。我跌跌撞撞地进了长留,却一直没见到想见的人,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