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长留有八千弟子,他们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每个弟子都会佩戴证明身份等级的宫物,即便是那些从别派过来临时修行的人,也会在腰带上别一枚银叶表明身份。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这内掌门不是长留之人,身上便不佩戴任何宫物,可很明显,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她。

可当两人大喝“站住”之后,那女子却从善如流地停住了脚,站在原地不动,并未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两个弟子稍稍放松了些,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才发现来人生得清丽绝伦,令人见之忘俗,更兼神色宁静,站在那里,让人想起暗夜里静谧的月光,只是眉间微蹙,略带几丝愁色。

两人神情就更加和缓了,见她站着不语,其中一人试探着出言,道:“不知尊驾是何人?到此有何贵干?”

这话刚一出口,他身旁那弟子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回过神来,脸顿时红了。他们在此看守,自然要戒备一切可疑之人,眼前的女子虽然落落大方观之可亲,然而身份不明,忽然出现在这里更是诡异,他这样客客气气向她问话,倒像对待上门拜访的客人似的,未免太不合时宜。

更要紧的是,他的防备心好像一下子降低了不少,这要是万一来者不善,出了什么岔子,只怕他俩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两个弟子对视一眼,都同时悚然。上次竹染闯出石塔上了绝情殿,还在那儿大闹了一场,摩严被秋练讥刺了几句,脸上挂不住,回去就调了他们两个过来,专司在此守卫石塔。

他们两个都是戒律阁的弟子,平日行事最是一板一眼,也因此得了摩严的信任,这次便是指名要他们过来的。可行事古板不表示人就傻,他们心里很明白,竹染是世尊之子,可越是这样,世尊就越怕别人以为他徇私。就像竹染闯入绝情殿大闹,明明不关世尊的事,可就因为他和竹染是父子,他就觉得失了面子,为了避嫌,他待竹染就发严苛。只是父子毕竟是父子,要是竹染在他们手里吃了亏,又不知世尊心里是怎么想了。再想深一层,世尊让他们到这里看管竹染,却又不让他们进到塔内,这到底是看管还是保护,可真难说的很了。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只要牢牢守住这塔,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呢,进不去,自然就万无一失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两人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却没料到今日差点在个陌生人面前破了功。

另一人便带着怒气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表明身份,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女子轻叹了口气,白梨花一眼明净的脸上现出苦涩,仿佛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明月。只听她轻轻地道:“我是,花千骨。”

花千骨?她是花千骨?!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脑中顿时清明了。难怪呢,难怪她穿着长留的服色,却没有佩戴任何宫物。难怪她能轻易地穿过塔林,走到此地来。难怪,她这么忧愁……

两人中有一人资历老些,当年还见过花千骨几次,他又认真看了看,过往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以前的花千骨完全是个小女孩的模样,资质又不是十分出众,若非尊上出人意料地收了她为徒,只怕长留能认得她的人没有几个。她拜师之后便长居在绝情殿里,即使出来也总是跟在尊上身后,因此她虽是尊上的首徒,可长留弟子对她还真不太熟悉。直到后来,她闯下那弥天大祸。

那资历老些的弟子想起那件事,也不禁慨叹。当年他曾经亲眼看着花千骨上诛仙柱,受消魂钉,又被尊上连刺一百零七剑,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战栗。花千骨如今样貌大改,俨然已是个大姑娘了,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与当年一般无二。那弟子霎那间有些出神,还记得,当年在诛仙柱上,她的眼中有哀然,有不舍,却没有恐惧,更没有半点混浊。

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原来是花师叔啊,弟子们失礼了。”那弟子便低头行礼。另一人见师兄首肯了她的身份,也放下心来,随之抱拳道:“见过师叔。”

花千骨点点头,道:“我想进去,能行吗?”

“呃,这……”两人听她说这话,愈发加了小心。当日摩严率三千弟子出山,联合各大派围攻花千骨之事,他们并没有参与。可花千骨回山这么久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长留上下。如果说以前花千骨是尊上心爱的弟子,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维护她,那么现在,花千骨不但依然是尊上心爱的小徒弟,还是他爱逾性命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是内掌门前世的恩人,今生的故交。一句话,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师叔,受罚在石塔内思过的弟子,是不许旁人前去探视的,这是咱们长留的规矩。哦我当然不是说师叔不守门规,只不过我怕师叔离开得久了,有些事就不大记得了。”

那弟子偷看了眼花千骨,见她并无怒色,又更婉转道:“弟子们也是奉命在此看守,您知道,世尊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师叔只当是心疼弟子们,世尊若生气,弟子们顶不住啊。”

“是吗?”花千骨听他话说得乖巧,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若是以前,她唯恐给别人添麻烦,那弟子说的这样可怜巴巴的,她早就满脸通红,连连道歉然后离开了。可现在,那十几年里秋练处理长留事务,跟这些弟子打的交道不计其数,她在一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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