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体谅,如此,我先告辞了,公子歇着吧。”上官良勋起身往外走,青衣将他送至门口,目送他离去。清和公主,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他的小师妹会是东晋的公主,而且看她手底下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人物。这个师妹,真是不简单啊。

离业城约莫五里处有一个矮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凉亭,名曰:相思。亭子的柱子上刻着一首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凉亭似乎记载着一个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但于裴菱而言,这处凉亭是十多年前的断肠之处,她和妹妹被长孙皇后陷害送往丰泽为质,出城的时候,除了一个人,无人前来送行。那天,天气阴沉晦暗,飘着靡靡小雨,阴冷的风,将满地的凄清吹起,直直吹进了她心里,亦吹进了骨子里。清和哭得肝肠寸断;而她,绷着脸,昂着头,一滴眼泪都不曾流。

相思亭,相思无从寄。

相思亭,怨恨伤别离。

她正闭目养神,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翠红掀了帘子探进半个身子,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前头山坡上有人,看身形像是辽王殿下,您可要去看看吗?”

她懵了一懵,同清和一道离开的时候,唯有三哥哥来送她;如今她一个人回来了,三哥哥竟来接她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朝堂浮沉、权势争斗、纸醉金迷,他还是那个三哥哥吗?

“去看看。”她说。

翠红扶着她从车驾上下去,又为她披上斗篷,“主子可要我同去吗?”

“不了。”她看了一旁的众人一眼,“师兄,六爻你随身带着吗?”

青衣一愣,“带着。”

“你随我来,其他人在这里等我。”

青衣看了一旁的高久安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便跟着裴菱走了。矮山坡不高,台阶也不算陡,她深一脚浅一脚的眼见着走的很不稳,青衣跟上去扶她,她往一旁躲了躲,“谢谢师兄,我很好。”

青衣跟在她身后,凉亭前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到了近前,她十分温婉的以东晋之仪矮身行礼,“见过辽王殿下,小妹有礼。”

“参见辽王殿下。”青衣双手作揖,恭敬行礼。

辽王右手拄着拐杖,眼神定定地望着她,“免礼。”

她眼眉低垂,嘴角带笑,“多年未见,王兄可还安好?”

辽王抬眼看着青衣,眼神犀利,冷冷道:“你,退后十步。”

“喏。”青衣看了她一眼,快步后退。今日山坡上的风有些大,吹得心里生出诸多缭乱思绪。青衣呆呆地看着辽王扔开拐杖,一把拥住了她。这样的兄妹情,似乎不妥,尤其在皇家,更是不妥吧。

不远处的二人,情绪皆有些激动,辽王颤声问道:“你不在丰泽好好的当太后,跑回业城来做什么?我当初送你走的时候,是盼着你永不再回来的。”

她想拥住他,手举起来,又迟疑地放下。当初离开的时候,她曾对天起誓,一定要回来替母妃报仇,为自己和清和雪恨,叹了口气温和道:“多谢王兄记挂,姐姐故去之前要我一定到母妃坟前祭拜,如今太子继位,又有丞相监国,我便回来了。”

辽王站直身子,松开了她,眼神温和地端详了她半天,“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吧,熙和。”

她感觉身子晃了一晃,有些站不稳,伸手扶住了辽王的手臂,坚强的伪装似有土崩瓦解之势。普天之下,能一眼辨出她和清和的,除了母妃,就只有眼前的三哥哥,辽王姜黎。

他温和地笑着,“傻姑娘,你回来做什么,十多年过去了,你的恨还不能够放下吗?皇贵妃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重又踏上东晋的土地,丰泽再不济,已是你的天下。”

强忍的泪,夺眶而出,熙和抬眼看着姜黎,颤声道:“三……三哥哥,你的腿……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替她擦去眼泪,“不要哭熙和,业城容不下眼泪,不想流血便不要落泪。”

熙和看着他吸了吸鼻子。

“往后如何,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幸与不幸都与你无关,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熙和默默看着他。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之路,绝无坦途。

*注:摘自元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辽王二

听完熙和的话,辽王将信将疑地看着远处的赵青衣,“西晋鸿仁寺的元仁大师为兄也略有耳闻,国有栋梁如此也是西晋之幸啊,不过赵青衣是否承了大师衣钵,你没试过,便有如此把握吗?”

熙和弯腰拾起拐杖在辽王右手边架好,“我带他一道来业城,必有机会知道元仁大师的本事他究竟学了几分,六爻之技可谓当世神技了,于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辽王想了想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为兄替你试他一试吧。”

熙和一笑,“多谢三哥哥体恤,往后他住在上官府,万一有什么岔子,还得劳烦三哥哥照应。”

辽王垂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他真的……只是你师兄吗?”

熙和笑而不答,转身喊道,“师兄,你过来。”

青衣紧走几步过来,到了近前,“殿下、公主。”

“师兄,王兄想找你爻上一卦,你看,方便吗?”

青衣看了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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