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景考中了第六名赵承佑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赵承佑一直便觉得赵承景此人是个难得之人,为人处世圆滑而不缺方正,其实是最适合走官场这条路的,往后只要走了正途不失本心的话,前途或许不可限量。赵承佑心想只怕祖父原先也是看透了他这种品行方才在长房无嫡嗣的情况下心里偏颇二房的。毕竟作为咏恩侯府当家人老侯爷第一考虑的永远是家族传承,长房无嫡,二房却出了前途无限的嫡孙,若是爵位交到二房手上日后能够让咏恩侯府更上一层的话,老侯爷心中有所偏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而已!
赵承佑从正厅见过祖父之后,便去了海棠苑去给母亲田氏请安,喜报送入侯府中之后,田氏便一直处在一种精神极度亢奋的惊喜之中,一边在房里踱来踱去,一边口中念叨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等赵承佑一脚踏入正房之中的时候,田氏便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佑儿啊,你可真给为娘的争气啊!呜呜……”
赵承佑看着田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伤心,心想这果真是喜极而泣,田氏盼着他能考个功名之心只怕早已入了魔障。
田家几代都没有考中功名之人,作为商户的田家惯会细算钻营,对读书方面没有天分亦缺乏重视之心,田氏自小书读的便是不多,不过是为了往后嫁人打理中馈不被人糊弄才略微识得几个字,未出阁之时她尚未觉得有什么,然等到她嫁入侯府之后,便因为书读的少不知规矩被几个妯娌笑话了不知道多少次,特别是妯娌们都有丈夫请封的敕命,只有她没有,这让田氏一直心有自卑和羡慕,她知晓丈夫赵志礼她是指望不上的,于是等到她有了嫡子之后,便心有打算一定要督促儿子往后走科举之路,待他金榜题名之后也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一了心中的夙愿。
如今赵承佑中了秀才,若说最高兴之人莫过于田氏,赵承佑扶过快哭的岔过气的田氏坐到了榻子上,便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便轻声说道:
“母亲顺顺气罢,便是欢喜也该仔细着身子。”
田氏手捏着帕子胡乱的擦了擦满脸的泪痕,而后用力的点着头对赵承佑急声道:“是母亲失态了,母亲是真的高兴,唉……”
田氏手摸了摸赵承佑的脸颊怜爱的看着他,又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心叹一晃眼儿子都能娶妻生子了,真快啊。
赵承佑感受着田氏手上的温热,额角跳了跳,面色也有了些不自然,虽说田氏是他的母亲,只是他仍然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
田氏自然也感受到了儿子的身子微微僵了僵,心里头在偷偷暗笑,平日里一副老神在在稳重沉稳的样子,今日破功了吧。于是起了逗弄心思,又双手拉起赵承佑的修长的双手,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琐事。
赵承佑不知田氏心中的恶作剧想法,只当田氏今日激动过甚话多了些。只是田氏说的越欢快,他便愈煎熬,于是终于在田氏精光闪闪的目光中,赵承佑抽着嘴巴找个借口逃了……
望着赵承佑走的飞快像是逃一般的走出了海棠苑,田氏身边的大丫鬟锦年对笑的尤自欢快的夫人嗔道:
“夫人何必捉弄少爷,您看少爷只差左脚打右脚了……”
田氏咯咯咯咯的笑的乐不可支的歪在榻子上,半晌才收了笑声叹道:
“唉,佑儿自幼起就与旁人不一样,不喜与人亲近,寻常几岁稚童哪个不是喜欢腻在母亲怀里的,倒是他一直喜欢清清静静的自个儿待在一边儿自己玩耍,便是奶娘丫鬟等到他三岁之时便也不让她们近身了。”
田氏说起往事不由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锦年只比赵承佑大一岁,那时候还未到田氏身边伺候,当然不可能知晓这些事,是以田氏说到这些往事之时,锦年听的格外认真,仿若对赵承佑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田氏见锦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只当她愿意倾听她说道往事,不过田氏确实是觉得今日心房放开想找个人说说话,既然锦年愿意听,田氏便决定不再压着心绪启口说了下去,反正锦年是她往后准备留给儿子在房里伺候的,倒也不算外人,于是静静的上房里便听到田氏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记得佑儿五岁的时候,有次发高烧,烧了好几日,嗓子都哑了,大夫开了药,我们怕他受不得苦还准备给他灌下去,谁知道他自个儿爬起来便端起了那黑乎乎的一大碗苦药,眉头都不带皱的一口气喝了下去,当时我便在想他这副能忍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
“还有一次,老侯爷让府里的几个少爷去练武场健身,回来之时我便瞧见他浑身青紫走路一瘸一拐的,可他一声都没吭。”
……
田氏眼神放空自顾自的说着这些往事,丫鬟锦年亦是站在一边儿一声不发的听着,许久之后田氏方才止住了声,只是有些话她可以说出来,有些话她却只能放在心里。
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儿子,田氏要比常人了解的更深,她早就知晓他的儿子自幼便性子隐忍淡漠有些冷情,好像很多事情都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