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仰着脖子,千沟万壑的脸上有一双阴鸷的眼睛,他扫了一眼大堂,开口道:“天星帮办事,闲杂人回避。你们是外地来的,我不滥杀无辜,去楼上猫着。”

大堂里众人都在吃饭,一时间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定主意。蒙古人骂骂咧咧的,有点不太情愿。气质男倒是最先起身,他的仆人们也训练有素地端着他的餐盘上楼。

那几个带兵器的武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麻匪首领一个眼色,喽啰们扑上去把这几个人压在桌面上,后脖颈挨着明晃晃的砍刀。

麻匪首领冷笑道:“跑什么,给你们双枪会的老大报信?好孝顺,反正你们老大也活不过今晚了,你们先替他陪葬吧。”

话音未落,手下人举刀砍下,刀刃砍断颈骨血肉,七八颗脑袋离了腔子,在桌子上晃了晃又滚在地上,那身子犹自痉挛,鲜血却喷了一整面墙壁。

客栈里有一瞬间的宁静,然后那几个人蒙古人噗通坐在了地上,显然是被吓傻了,有一个甚至还尿了裤子。还是蓝贝贝胆气壮一些,硬扯着这几个人上了楼。最后整个大堂就只剩下乌鸦了。

首领凝视他了一会儿,用刀尖挠了挠脸:“你这位小朋友是什么来路?”

乌鸦看了看地上的死尸,神情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怒。他并不打算参与这些帮派间的斗争,只是淡淡地说:“一个路人。”

首领大笑:“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

乌鸦摇头:“我又不傻,不会自己找麻烦,你请便。”他说完这话,自顾自地上楼了。身后嗖嗖射来几支利箭,乌鸦头也不回地接住,随手扔到了地上。

他回到房间时,屋子里简直臭气熏天。那几个蒙古人瘫倒在床上,有的吓吐了,有的目光发直。蓝贝贝挽着袖子清扫地上的秽物,又踢了一脚那个吐得最厉害的,骂道:“麻怪,你胆子比小鸡还小。”

麻怪是马帮的头领,生的高大粗壮,其实很胆小,平时连老鼠都不敢杀。他用袖子捂着嘴巴,吚吚呜呜的哭:“出门的时候俺娘就说这趟有危险,早知道就该听俺娘的。这些土匪杀人不眨眼的。杀完了对头,就该拿咱们开刀了。”其他人听了,神色也更加凄惶。

蓝贝贝把拖布扔到外面,打了一盆水进来,往麻怪脸上泼了一把,骂道:“放你娘的屁,你们要死自己死去,老子还没活够呢。等你们全死了,那一队骆驼的货物全归我。我卖了钱去中原睡婆娘。”

一提到女人,这些蒙古人才恢复了些精神,又哇哇叫道:“小白脸没良心的,咒咱们死,汉人都没良心的。”众人叫骂了一阵,有人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油腻腻的羊腿,咬了一口就扔给下一个,包括蓝贝贝在内大家都吃得很欢乐。然后羊腿扔到了乌鸦的怀里。

乌鸦有点发蒙,忽略掉这东西是从某个常年不洗澡的人身上拿出来的,它的味道还算不错。接着又开始轮流喝酒。乌鸦不会喝酒,但是蓝贝贝很促狭地把酒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感觉一颗火药在胸口|爆炸了。众人哈哈大笑,麻怪说:“这酒是俺们自家酿的,保你操婆娘的时候使不完的力气。”

乌鸦流着眼泪说谢谢,房间里充满了热烈的气氛。他扶着墙壁晕头转向地走出来,过了一会儿蓝贝贝也从他身边走过。乌鸦扶着额头,随口说:“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比以前可爱多了。”

蓝贝贝停下脚步,神色有点古怪:“啊?”

“别误会,我是说,不像以前那么惹人厌了。”

蓝贝贝觉得很好笑:“我不会觉得很荣幸,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他绕过前厅去厨房,见阿狗正在剁羊肉,登时两眼冒光:“晚上吃肉?”

阿狗一脸木然:“这是给大堂里的老爷吃的。晚上咱们吃馒头稀饭。”

蓝贝贝失望地咂嘴,转身上楼了。乌鸦站在楼梯口,两人错身而过。阿狗说:“你没钱,什么也没得吃。”

蓝贝贝毫不遮掩地笑了一下。

乌鸦倒也老实:“我不吃。”顿了顿又说:“我是不是该走了?”

阿狗头也不抬地切肉:“你现在走就是个死,等过了今晚再走吧。”抬起头呆了一会儿,又说:“房钱就算了。”

乌鸦也知道说谢谢显得多余,于是帮他挑水做饭。西北物资贫乏,给前院老爷们准备的饭菜几乎耗尽了阿狗客栈的家当。轮到给自己做饭时,一大锅清水里只放了小半碗米。外面寒风凛冽,阿狗蹲在灶膛边扇风,乌鸦也蹲在旁边整理柴禾。通红的火苗映着两人的脸颊。

外面从傍晚开始打了起来,两拨人马分别占据了街道两侧的店面,长弓短箭架设在窗口,门口放置一排桌子,桌上堆了三层棉被,暂时充作战壕。石子、短剑乒乒乓乓地投射,战死者的尸体就堆放在大堂里。

乌鸦听着前院嘶喊搏杀的声音,轻声说:“这是在火拼吗?”

阿狗专心地用火钳倒腾炉火,神情悲伤而麻木:“总是在打架,要么是西边的大王打败了东边,要么的东边的大王杀了西边。他们打一次架,我们这几年就白干了。本来我爹打算给我买个媳妇的,现在只能再等几年了。”

乌鸦苦涩地说:“买?”

“好女人是不肯嫁到这里的。西边村子里有个寡妇,快四十了,但还能生养。买回来生个儿子,等我和爹死了,就能给我们上坟。”

乌鸦沉默了一会儿:“阿狗,你姓什么?”

“我姓李,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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