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跟我来!”他竟然用这把钥匙打开了东面那扇镶着黄金铺首的木门!
这木门里头,不是锁着身染疫病之人吗?叶佐兰打了一个激灵。然而那两个人贩子已经爬上游墙,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无计可施之下,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跟着瓦儿跑了进去。
木门后头原来也是一座庭院。正中央一进敞着门的堂屋,也竖着顶天立地的神龛。神龛里供奉着的,却不再是什么神医华佗,而是一位峨冠博带,面白无须的文雅男子。
神龛前头立着神君牌位,叶佐兰却无心细看。
几乎就在瓦儿插好门栓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贩子也冲到了门前,其中一人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木门上。
叶月珊吓得抱紧了叶佐兰,瓦儿则抄起一把笤帚做好随时迎战的架势。
踹门的声音没有继续。他们却听见门外头另一个人贩子接连啐了几口唾沫。
“真他妈的晦气晚了一步!我说大哥这门可踹不得!瞧见这两个铺首没有,门里头就算是内侍省的地盘!和那帮子断子绝孙的东西可斗不得。我看我们还是走罢!”
踢门的人贩子正要回应,只听前院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嚎叫!
嚎叫声尖利却又异常洪亮,这一叫唤,整座里坊的人八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又有嘈杂的脚步声响,闹哄哄地朝着后院而来。
人贩子当下一惊:“糟糕,一定是这家的母夜叉回来了!”二人便手忙脚乱地翻过后墙往外头逃去。
“是主母回来了!”瓦儿急忙将门打开,领着姐弟二人往前院跑。
只见一片狼藉的前院里头忽然多出了一二十号人,俱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子。其中有个特别矮小、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正用手轻轻抚拍着一名绿衣女子的后背。
要说这女子,也真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浑圆的胳膊、浑圆的身材,就连脊背上都有肉鼓鼓囊囊地绷着衣裳。光是站在她身边,就觉得有一股热气扑来,令人紧张。
此时此刻,这名令叶佐兰紧张的女子,正将忠伯打横抱在怀中,一声比一声叫得惨烈。
叶佐兰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忠伯的女儿,刀子手陆鹰儿的夫人,母夜叉朱珠儿。
第22章 宝
忠伯被那两个人贩子伤得很重。
南市唯一的郎中来看过,却说他年岁已大、无药可医。朱珠儿大怒,命人将郎中打出门去,又从北边快马绑了一个过来,拿着弯刀抵在人家脖子上要他开药。
新郎中也真是无奈,内外伤的药方各开一堆,末了又忍不住多说一句:“死生之事,全看造化”,险些又讨一顿臭骂。
至于叶佐兰与叶月珊之事,朱珠儿多少也知道一些,因此并未刁难,只让瓦儿顾好他们一日三餐,再不与他们多话。
姐弟二人自知连累了忠伯,这几天也闭口不提出城之事,日日帮着煎药端汤,忙进忙出。
只可惜人生无奈,三天之后,忠伯还是撒手人寰了。
陆鹰儿命人从东边的那进别院里抬出了一口棺材,将忠伯的遗体装殓进去,又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朴的灵堂。
没有人前来祭拜,整日里只有朱珠儿找来的一个老和尚喃喃诵经,叶佐兰与叶月珊两人跟着烧纸。
纸灰袅袅、梵音阵阵,越升越高,最终都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了。
出殡那天,叶月珊哭得很凶,泪水扑簌簌地落在棺材盖板上,滴滴答答。
向来对她视若不见的朱珠儿突然吼道:“不许哭!”
叶月珊吓了一大跳,浑身瑟瑟发抖。
叶佐兰正想将她护到身后,却又听朱珠儿冷笑了一声。
“在南边,眼泪又叫‘软骨汤’。你每多流一滴,心肠就比别人软一分,骨头就比别人矮三寸。若是想要让人心甘情愿地当奴隶,首先就得让他们哭,哭爹哭娘、哭病哭伤,哭家道中落、哭人心不古……当他们哭够了、哭累了,怨气也消了,脾气也没了,自然就好打磨了……所以你要再哭,我就把你卖到南市里头去!”
叶佐兰悚然一惊,恐惧之余隐约又醒悟出了什么道理。而叶月珊则吓得一把捂住了嘴,只是哽咽着,再不发出半点声响。
忠叔的棺材被就近埋在南市西边的一处高岗之上,五年前,这里早就埋了朱珠儿的母亲。此刻夫妻二人倒也算是在黄泉下团聚了。
棺材入土,祭拜完毕之后,朱珠儿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月珊和佐兰姐弟。
“你们两个小讨债鬼,我是真不想管你们的屁事……可是倒也怪我跟了这个干断子绝孙活的死鬼,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半个冬瓜。老头子才会错把你们这两个小讨债鬼当做崽儿来养了!”
说到这里,她狠狠地白了一眼站在身旁,还不到她肩膀高度的陆鹰儿,接着叹了一口气。
“也罢,就当是完成我爹遗愿,免得他做鬼也要来缠着我们。再过两天,就送你们两个出城去……不过这几天,你们也别闲着,去帮忙做事,听到没有?!”
叶佐兰自知寄人篱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唯有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之后的几天,姐弟二人依旧住在倒座房里。朱珠儿要叶月珊帮忙打扫前院,又命叶佐兰陪着瓦儿一同去外头买菜。只要他们好好做事,倒没有丝毫额外的刁难。
只是叶佐兰提出,自己身份特殊,贸然外出恐怕会惹来麻烦。朱珠儿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说“老娘回来了,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