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革履的西装上沾染着血迹,鼻尖似有若无的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当他在路边发现被撞得人事不省的童熙时,将她抱在手里,似乎轻得没有一点重量那般。
他沉敛的眉目阴郁,看了看浮躁的苏旖旎,皱着眉头道:“你是熙熙最好的朋友,把情绪稳一稳,别让她看见你这副样子,手术之后她还要睡一段时间,你现在下去吃点东西,待会再上来。”
苏旖旎哪里还吃得下,一颗心就像是摆在砧板上。
“我吃不下,不去。”
他皱眉更紧了,“今晚你在病房里守夜,女人和女人比较好说话,我在外面,而且我是男人,能撑得住,你不行。”
苏旖旎吞咽了一下,一时间情绪也稳不下来,她抵着眉心,恨声道:“熙熙都这样,裴堇年人在哪,平时表现得爱得要死,老婆孩子需要他的时候,他去哪了,而且,是什么车撞了熙熙,都已经报警了,警察也没一点消息传来,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对于裴堇年,徐东辰一句都没提,只是低声道:“肇事车辆应该是没有牌照的,而且目的很明确,就是熙熙,要查的话,一时也查不出来,何况当时熙熙在的位置,恰好是监控的死角。”
那家医院,对后门的安保很松懈,平时也没有多少人经过,就把监控撤了。
苏旖旎听得心惊肉跳的,“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要撞死熙熙?”
徐东辰未置可否,这个可怕的设想,兴许就是事实。
等得焦急,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傍晚的霞光从透进走廊,铺了一地晕黄的惨白。
手术室的门打开,苏旖旎几乎是扑过去的,张口就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沉重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
徐东辰站出来,他尚且还能保持着理智,冷静的问:“大人有没有事?”
医生眉心似乎跳了一下,听他的语气,像是早就会预料到这种结果,叹了口气,用公式化的语气:“已经做了清宫手术,注意调养,养好的话不会影响再次受孕,这胎孩子本来就不稳,她有些贫血,另外,有轻微的脑震荡,左胳膊脱臼,另有多处擦伤,额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别沾水,这几天就别洗澡了,有条件擦擦身体,麻药会持续四个小时,药性散了就会醒,多让她注意身体,调整心情。”
一席话下来,两人越听,心便越往下落,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苏旖旎终究是没忍住,呛咳着哭出了声。
车被推出来,童熙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纸人一般脆弱,唇色几乎没有了血色。
苏旖旎抹干净眼泪,抓住童熙的手,即便她没有知觉,也握得很紧很紧。
童熙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有个瓷白瓷白可爱的小娃娃,对着她笑,奶声奶气的喊妈妈,她跑过去要抱,娃娃突然哭了起来,嚎啕大哭的问着童熙,为什么不要他,他很痛,妈妈为什么不给呼呼。
童熙在原地踌躇了半响,娃娃跑开了,她去追,追了几步,却一脚踏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中,伸手也不见五指,一片白光过后,她脑仁剧烈的疼痛,抱着头蹲了下来。
她梦到自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失声。
想要抓住什么,伸出手捞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空气。
童熙浑身狠颤了一下,幽幽醒了过来,猝然睁眼,天花板上刺目的白,晃得眼瞳闪过一阵白光,几乎失明,鼻端萦绕的消毒水味,刺激微弱的神经仿佛从脑子里一阵阵抽离。
四周的别安静,安静的能听见旁边仪器嘀嗒的声音,终于分辨出来,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
昏迷之前的记忆潮水般归拢,那辆撞过来的车,和满眼的血色。
她在第一时间,摸向腹部,手臂却一阵钻骨的疼痛,抬起也吃力,不得已换了右手,摸向平坦得没有一丝动静的腹部。
孩子,她的孩子!
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感当头罩了下来,她双眸越睁越大,眼角无声的滑落泪水,浑身渐渐的开始发颤。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子拱起了一团,手掌撩开了衣摆,贴在肚子上,一寸寸的挪移,然后按压,到最后,手指揪紧了皮肉,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为什么会这么平
徐东辰面无表情的脸站在光影里,他身后的灯光挤进原本的黑暗空间,显得尤其的突兀,棱角分明的侧颜线条覆了半边阴影,丹凤眼内,血丝密布。
他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病床上隐忍着泪水,满目仓惶惊怕的女人,低弱的白色光线下,她双腿逐渐曲起,身子往旁边一滚,侧躺了下来,膝盖几乎抵在了心口,双腿无意识的蹬踹着,被子从肩膀上一点点滑落。
她瘦小的身躯,弯曲成了一团,紧抓着肚子的手在发着抖,而她脱臼的左手压在身下,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该是多么灭顶的悲伤,会连身体上的疼痛也忽略。
他沉默了许久,连续抽了半包烟后,嗓子里烟熏一般的沙哑,“熙熙,别难过了。”
童熙抬起头,水雾弥漫的双眸就那么盯着他,一双大眼睛,空洞,没有生气。
“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问,抑制不住嗓子眼里的哭腔,但问得却极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