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有一个节目很感人,是个寻亲节目,名字叫做“等着我”。何子都很喜欢看,看着看着会跟着里面的人流泪。她由电视联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她的父母也像电视里那样,时隔20多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而眼下,这样的场景竟然就活生生地上演在了家中的客厅。
何子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手被旁边同样坐得端正的池尘紧紧抓着,池母在厨房准备水果,池睿乖乖地回了房间看书。
终于,她抬起头,拿眼觑了一眼坐在对面椅子上正一脸慈爱和愧意看着她的女人,是一位年纪和池母差不多,一看就保养得很好的妇人。很有气质很漂亮,这是何子都对眼前这个还不能被她定义为她母亲的妇人的第一评价。她又把视线转了个弯,移到站在妇人身后的男子身上,忍不住想要笑,那个她叫了那么长时间的“叶大哥”,原来真的是她的“大哥”。
上学的时候,老师教布置作文题目总是让学生回去写什么关于亲情的、父爱母爱的,每到那个时候,何子都就觉得特别烦,写亲情还好,她可以写她外婆,她外婆对她的爱那是谁都比不上的,可是父爱母爱……何子都苦着脸对题兴叹,她连她爸爸妈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写他们对她的爱和她对他们的爱呢?……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入到发疯似的幻想当中,若有一天她的父母找到了她,她应该会是怎样的一种表现。然后又想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的原因,或许是那些狗血剧里放的那样,因为家庭条件的关系养不起她所以不得不抛弃她,也或许她是一个私生女不能曝光所以只能私养……直到后来慢慢长大,心里的这份期望和可笑的遐想便也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化为泡沫,最后随风而去。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父爱母爱于她而言是完全多余的东西,没有父母,没有他们的爱,她照样活得不错。
可心上,总归有一个洞存在,平时不会觉得什么,可若夜深人静,望向千家万户的明灯时,她会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心酸得厉害,像是犯了病一样。
何子都回过神来,对着椅子上的妇人礼貌性地笑了笑,便开口说道:“谢谢您能来找我。”此话一出,对面的妇人和叶奕阳俱身子一颤,有些讶异于她的这份平静。何子都用了点力回握手心里的大手,转过头对上池尘带笑和理解的眼,她也扬起嘴角和他对视。这世上,只有尘是真正了解她的。她不知道其他人在处理这种事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也没法做到像电视里那样,在时隔20多年后找到亲人要声泪俱下抱头痛哭。在没遇到池尘之前,所有她经历的大事小事,她都习惯自个儿处理,慢慢地,她也便习惯处事不惊,如今对着眼前这位生了她却没有养过她的女人,她心里没有怨,没有恨,她唯一的感知是在想,哦,原来她就是我的母亲,原来她的妈妈是长这个模样……
那一晚,何子都留了两位前来认亲的人吃了晚餐,她觉得来者都是客,何况这两个客人还是这世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待客之道她总还是知晓的。只是餐桌上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近乎让她难以忍受,她客气地朝大家笑了笑说了几句“慢慢吃”的客套话,就放下碗起身回了房间。
等一双大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时,何子都才恍觉,自己于不知不觉之中开始淌起了泪。
“是不是累了?”
“嗯,有点儿。”
“那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睡一觉,我就在旁边看着你。”
“嗯,好。”
等床上的人睡熟,池尘缓缓停下拍背的手,替人掖实了被子,低头吻了吻何子都还带着泪痕的脸颊,便起身轻轻出了房间。
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生活当中自称是小都母亲的人,池尘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小都不能再受到伤害,一点也不行。所以,整个过程中,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旁边伺机而动的猎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什么也不顾把这两个人赶出他们的世界。但当他听见他的小女人平静地说出“谢谢您能来找我”这句话时,他心痛的同时,竟然感到一丝骄傲,看啊,这就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坚强到让他心疼不已的女人!所以他始终握紧她的手,向她无声地表达他他的疼,他的爱,他的支持。
池尘回到客厅,走到端坐在沙发上的人身边,面无表情地说:“叶奕阳,等会儿把伯母送回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叶奕阳抬头望了眼人身后紧闭的房门,眼神复杂,又回过头看着池尘,默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池尘和叶奕阳谈话一直谈到凌晨。在整个沉默倾听的过程中,池尘的手一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到手掌之中,他却丝毫未觉。
何子都半睡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一旁盯着她看,或炙烈,或温柔,或心伤……她还感到她的脸上辗转着湿湿的触觉,轻柔而又珍贵,觉得自己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宝贝,一想到这个,她心上不禁一喜,蠕动嘴唇糯糯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尘……”
“嗯,在呢!我在这儿呢!”
何子都贪婪地闻着这个怀抱特有的味道,把脸朝向他的胸前,来回蹭了蹭发痒的鼻尖。然后,缓缓睁开眼,冲着人冒了几根黑须的下巴甜甜一笑。
“尘,怎么一夜不见,你就长胡子了呀?”说着,伸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