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轩啼笑皆非,公正?为他和伊墨做公正?天枰本来就是倾斜的,哪有公正的道理。却还是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请两人入府。
小厮推着他走在前面,后面有嘴碎的,悄声问那道人,你作甚喊他老妖怪?明明是气度不凡的人物。
那道人恨声道:“什么人物,就是个老妖怪!”虽是说的斩钉截铁,却因带了情绪,这话没有人肯信。
沈清轩将两人请到自己院中,就在六角凉亭里摆了些瓜果点心,又上了一壶热酒,就着月色摆了席。
沈清轩坐主位,伊墨和道人面对面坐着,道人时不时抬眼狠狠瞪他一眼,伊墨脸上却始终云淡风轻,不露情绪。
沈清轩命小厮摆好东西后就退去,自己替二人面前杯盏斟了酒,先干为敬,两人也端起酒喝了,一巡过后,沈清轩做了个请的手势,叫那道人说话。
“在下姓许,许明世,青云山青云观的道士。”许明世简短介绍过后讲到与伊墨的恩怨,却是因为前些日子伊墨下山拿了他道观的宝贝,他便下山一路循来,一个月前才辗转寻到此处,找到了伊墨。
许世明指着伊墨,对着沈清轩言之凿凿:“别看他此时人模人样,实际上却是个妖,且是那种惯偷的妖!”
沈清轩闻言先是严肃点头,后又忍不住低下头去,无声发笑。
“沈公子,你不信我吗?”许世明见他笑,顿感被辱,气的满脸通红。
沈清轩咬了咬唇,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出声:“他既是妖,你不收他也就罢了,为何还带来我这里要我给个公正?你就不怕他起歹心,害了我这公正人?”
许世明傻傻的望了他一会,“啊”的大叫起来:“你会说话?不都说你是哑巴吗?”
“前不久才恢复,他们不知道罢了。”沈清轩淡淡答,一挑眉,说的温温和和:“我想给家人一个惊喜,还望道士莫传扬出去才好。”
许明世仍是愣愣的,却连忙点头:“那是那是。”
“嗯,”沈清轩眉眼弯弯的笑着,重新掌控话题:“刚刚说到哪了?”
“害人,哦,害人……不是,这妖虽然是妖,却没什么妖气,看起来他也是快要修成仙的了,不会害人。”
“是吗?”沈清轩依旧笑眯眯,“你收了他,取了你那宝物,再放了他就是。”略顿,又道:“难不成是你本领祎-u,nⅲ收不了他??/p>
许世明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心思直来直去,单纯的很,哪里能听出来沈清轩话中的名堂,丝毫没感觉到沈清轩正在讹他的话,连忙道:“要论平常本事,我真收不了他,可我有祖师留下来的法宝,只要用了,就绝定能收了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会化了他……灰飞烟灭。我是修道人,众生平等,他又不是害人的妖,我也不想用……”说到这里,许明世颇为得意的扫了眼静坐不语的伊墨,一副施与者的口吻道:“喂,你这老妖怪把东西还我,否则我就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啦!”
他只顾着自己得意,却没有发现沈清轩的脸上也冷凝下去,静坐在那,一动不动。
伊墨终于开口了,一句话说的简洁明了:“那是我的,物归原主。”
“胡说,我师父明明说那是别人送他的蚕丝宝衣,刀枪不入,神鬼不侵。”许明世辩解,“我师父穿着那衣服也不知收了多少在世间作祟的妖鬼,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
“那是我的。”伊墨仍是那句话。
沈清轩开口打断两人的纠缠不清,问:“那是什么?”
“宝衣!”
“蛇蜕。”
两人同时出声,却截然不同。
沈清轩愣神过后,顿时明白了,原来伊墨前些日子下山寻的蛇蜕,就在这道人观中,还是人家的镇观之宝。
“你这蛇妖,胡说八道!”许明世气愤了。
“没有胡说,”伊墨淡然道:“三百年前我蜕皮时过于虚弱,一时不查蛇蜕就被偷了去。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你观中。可笑你那师父,穿了妖物的皮囊,行着斩妖的事。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将这东西收回。若真是正义厚德,我就送你又如何?”
“胡说八道,我师父斩妖除魔有什么错!”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妖魔自有道,神仙亦有神仙道,相辅相成。”伊墨把玩着手中镂花银盏,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说:“你师父自诩斩妖除魔,实则滥杀成性,不论善恶一概斩尽杀绝。如此行事,有违人道。坏了妖魔道的规矩,也坏了人道的规则。所以阳寿极短,三十岁不到就毙了命,你却以他为尊,莫非想效法他行事?”最后一句,语气虽依旧轻描淡写,却已暗藏杀机。
“效法他又如何?”仿佛被挑衅般,许明世拍案而起。
“除了你就是。”伊墨静静道。
剑锋出鞘的声音猛地响起,扰乱了一园清净。
“今日我就除了你这妖!”
沈清轩默不作声,控着轮椅往后退去,看着两人重新缠斗在一处。
伊墨赤手空拳,许明世剑花晃眼,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两人身形已经模糊不清,院中草木被剑气扫过,尽皆躺倒,又有妖力拂过,尽数枯竭。
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出来,连看热闹的小厮下人都没有,沈清轩知道伊墨定是施了法,将这园中世界与外界隔离,也就放了心,安坐在椅上,看的津津有味。
几十个回合下来,许明世落尽下风,长剑都丢了,披头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