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给吓得扑腾了一下翅膀,总算没叫青石地面把鸟脸给拍平了,它愤愤地飞上香案,对着施无端“叽叽咕咕”地叫了几声,谁知这混小子睡得活像个死猪,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翠屏鸟没办法,只得换到了他头顶的方向,在施无端肩窝的地方重新窝了下来,才要把脑袋埋到翅膀里,接着休息,就听见祠堂的木门“吱呀”一声,明明没有风,却自己动了起来。
翠屏鸟一激灵,直起脖子,随后“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它新长出来的毛都炸了起来,玩命地往施无端身上啄,又在他脑袋上扑腾翅膀,生生把施无端给闹醒了。
施无端迷迷糊糊地揉揉眼,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半夜突然发疯的鸟,就看见翠屏鸟高高地飞到空中,发出尖利的叫声。他皱皱眉,眯起眼睛往门口望去,看见门扉上搭着几根苍白的手指,一个白衣的老婆婆飘也似的进来了。
这老婆婆也不看他,径自走向香案,将施无端移到一边的香炉放回原位,施无端忙往后一缩,给她挪开位置,她便爱惜无比地擦了擦香炉,上了香,便拜了下去。
施无端蹭蹭鼻子,觉着好像自己受了老太太一拜似的,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便从桌案上跳了下来,等着她拜完。
老婆婆这才转向他,一双无甚光芒的眼睛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冰冷极了,施无端抖了一下,感觉像是被凉水泼了一把脸似的。他便颇为没心没肺地扒拉扒拉头发,笑了笑,说道:“那个……婆婆,小子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实在是囊中羞涩……嘿嘿嘿嘿。”
这诡异的老婆婆看了他一会,便对他招招手,口中沙哑地说道:“来。”
施无端便听话地跟着她走,翠屏鸟急得要上房,叼着他的衣角拼命往后拉,还用爪子挠着施无端的头发。施无端抱着头一缩脖,用手忽悠了两下,掐着翠屏鸟的脖子,学着白离的模样把它塞进怀里,说道:“别闹。”
院子里渐渐起了雾,翠屏鸟只觉一阵一阵的阴气凝成了一张大嘴似的,那鬼气森森的老婆婆正把他们往那张大嘴里带。
施无端颠颠地往前走了两步,口中还问道:“婆婆,你让我去哪啊?”
老婆婆便一脚迈进了那张黑沉沉的嘴里,对他招手道:“来。”
施无端一直跟到这里,这才站住,抬起头看着才比他高一点的小老太婆,歪着头想了一阵子,说道:“鬼婆婆,我见书上写过,你这是鬼门关,我是生魂,进不得的。”
老太婆闻言,那张脸就变了,一脸狰狞,面色铁青,施无端依然不知道害怕,乐呵呵地当看猴戏瞧热闹似的,瞧了她变脸,抱着已经吓得直翻眼睛的翠屏鸟,一本正经地问道:“婆婆呀,你想把生魂骗进鬼门关,是要夺舍么?”
那鬼婆婆身形暴涨了几尺,形容可怕极了,真可谓是青面獠牙,飞快地像施无端扑过来,施无端抱着翠屏鸟灵巧地往后一纵身,躲了开去,嘴里却仍啰啰嗦嗦地说道:“婆婆,你听我跟你解释嘛,我乃是童男之身,又是修道之人,阳气太盛,我的身你就算上了,也撑不过多久的。”
鬼婆婆约莫从未见过这样有恃无恐的小孩,也忍不住顿了顿,面色古怪地看着施无端。施无端便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看这样吧,我睡了你们宗室的祠堂,嗯……也算不敬啦,怪不好意思的,你身化厉鬼,向来是前世留着执念,有什么念想,说出来,我给你去完成不就得了。”
“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鬼婆婆怔了好久,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口中“嘶嘶”作响,半晌,施无端才听清楚了,她说的乃是个“杀”字,便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杀?杀谁?啊,对了,你已经变成厉鬼了,肯定记不得了。哎呀,我瞧你这样子,困在阳世三间也有百年了吧,就算有仇家也死得七七八八了,再说你自己都想不起来了,还挂念着放不开?干脆早点投胎去算啦……”
鬼婆婆獠牙吐出,便要向他扑上来。
施无端忙从一边的小包裹里取出星盘,说道:“好好好,我给你算算因果,算算总行了吧。”
翠屏鸟听说他还要给女鬼算因果,立刻镇定地两眼一翻,一头栽下去,晕了。
只见施无端念念有词地拉出星线,柔和的星光自星盘中射出,鬼婆婆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被什么蛊惑了似的,伸手想触碰团白光似的,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白光的刹那,原本坐在那里的施无端却突然抬起头来,对她做了个鬼脸。
鬼婆婆当厉鬼好多年,一直是她做鬼脸害别人,还没被别人做过鬼脸,忍不住傻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间,星盘中突然爆出一阵强光,尖锐的光芒穿透她的身体,鬼婆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没有片刻,竟被星盘化成了一缕青烟,被星子吸了去。
好半晌,光芒才散去,施无端拍拍星盘,只觉得被雷劈过一次就星光暗淡的星盘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摇摇头说道:“仇家都老死了,还有个屁的执念,想害人才是真的吧……哎,第一回见着厉鬼,没想到会这么好骗哪。”
翠屏鸟本来醒了,听见这一句,又生生地给吓晕了一次,被施无端扛起来放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夹着星盘,慢慢腾腾地重新爬上了香案,打了个哈欠重新翻身躺下。
第二日太阳老高了,他才爬起来,一抬头,便看见祠堂中一个人正端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不知什么